“苏姑娘?快醒醒,醒醒。”
苏堇漫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眼前只有一片无际的黑暗,身子也仿若漂浮在云端,又好像沉在水底。她什么也看不到,却还是能感觉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极轻的声音,却好像每一声都进了她的心底。
“还请几位大人速速替她诊治,若是治不好,皇上定然是会怪罪下来的。”杜梓藤面色带了几分凝重,自打领了皇帝的吩咐之后他便请了御医替昏迷不醒的苏堇漫诊治,可是御医们却都是满脸讳莫如深的神色,让他不由更着急了些。
虽然不明白缘由,但他能看出来这个名唤苏堇漫的宫奴在自家皇上心中的位置。否则他又怎么让自己派人暗中护着她?可是这次事情却出了这样大的纰漏,若这姑娘没事倒罢了,若是她真有个什么好歹,怕是自己也免不了一通责罚!
杜梓藤怕的倒不是什么责罚,他只是不愿让皇帝失望。
“这位姑娘受的两处伤,一处是面颊之上的皮肉伤,调养一番即可恢复如常。但她后脑上的伤口却是伤得颇重,也流了不少血,加之她身子本就虚弱,怕是受不住这样的重伤。老夫也只能替她开些止血化瘀的方子,能不能熬得过去,也只能看她的造化了。”老御医捋了捋胡须,声音里免不得带了几分无奈。
适才他替那女子把脉之时,便发觉她身上似有旧伤,身体远比常人要来得虚弱。查看她的瞳孔时,竟发觉她的瞳孔已有涣散之势,也不知究竟是因为伤得太重,还是伤者自己已经没有求生之欲。虽是皇上亲自下的吩咐让他竭尽全力救治这个姑娘,可是纵然他医术再精妙,面对这样的情况怕也是有心无力。
“大人,难道此事便没有其他法子可想了?皇上他可是对此女颇为看重,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你我可就……”杜梓藤话未说尽,但他相信其余的人自是能够体会他话中的意思。
几位御医面面相觑,都从对方面上看到了为难的神色。
前些时日太后中了毒,皇上便是勃然大怒,让他们若治不好太后的身子就提头来见。这次连治个没有身份的小姑娘也要担惊受怕的,这年头,御医也真是难当啊!
御医们各自替苏堇漫诊治一番,又凑到一处商榷了许久,才总算写好了药房,也有御医开始为苏堇漫施诊。杜梓藤始终在一旁看顾着,生怕又出什么纰漏。
他早在发现奄奄一息的苏堇漫之时,便让人将她抬到了内侍省的一间僻静的空屋里。这个地方平素没有什么人来,也是个适合诊病的所在。
天色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墨黑的天幕将整座皇宫都笼罩其中。今夜,天上只有一轮光芒微弱的残月,也并无半颗星子。
御医们一直忙活了大半夜,施针、灌药,各式各样的法子都用了,那个姑娘却始终是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
一直紧紧盯着御医动作的杜梓藤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想要站起身活动活动,望着躺在木床上面色苍白的女子,他的思绪却不知飘到了何处。算算时辰,这会岁首的宴席也应当结束了才是。往年岁首他都是侍立在皇上身边的,没成想今年倒是过了个特别的岁首。
“皇上驾到!”
门外传来的宦人通传的声音,杜梓藤丝毫不陌生。
一屋子人,除却那个躺着的,全都恭恭敬敬朝来人跪下磕头行礼。
李牧面上不见多少疲态,只是眼底却有流转着令人难以琢磨的情绪。冷声让行礼者起身之后,他方才走到了那个一直安静躺在床上的女子身前。
初初看时,他竟险些没能将眼前的人同他印象中的那个小女子联系起来。他还记得那小女子的模样,笑的哭的,虽算不得有多貌美,但不知怎的就是让他记住了。可是眼前的这人,双颊高高肿起,头上裹了一层白纱,呼吸弱得他几乎感受不到。
没有半点生气。
脑子不知怎么的竟出现了初次见到她的场面,她咬着牙,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从他面前经过。
“朕不是说过,让你们无论如何都要将她治好么?这便是你们给朕的答复?”李牧的话音愈冷了几分。
御医们忙跪伏在地,忙道了几句‘微臣该死’,颤着身子将事情的始末同李牧说了,只盼着能让眼前这位面冷心更冷的皇帝消消气,莫要重罚他们才好。
“实在不是罪臣们没有尽力救治,而是这位姑娘她实在伤得太重,她自己也并无多少求生之欲,怕已是药石罔效啊!”一御医将头磕得‘咚咚’作响,生怕无法将自己的情感尽数表露。
李牧未曾回话,屋子里霎时静了下来。
“去宫奴院,将宫奴董慧儿带来。”
杜梓藤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话只皇帝对自己说的,慌忙不迭的应了声是,便急急退了出去。
遣走杜梓藤之后,李牧便让御医们也先到门外候着,屋子里便只剩下他,还有仍处在昏迷中的苏堇漫。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李牧不自觉便伸出手抚上了榻上之人的面颊,怕触到她的伤处,他的手最终停在了她耳朵的位置。
在他的脑海中,仍留着不少她的模样。每一次见到她,总能让他自心底生出一种异样的情愫,连他自己也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