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晚风清凉。亭里已坐了几个衣着鲜丽的夫人小姐,石桌上摆满了好吃的瓜果甜点。我下午看到的那个怒气冲冲,掌了丫鬟一掴的小妾,如今笑意满面,将手里的鱼食递给蔡诗诗。蔡诗诗扬手一洒。衣袖翻飞,水面登时涟漪散开。
我在最近最隐蔽的地方托腮蹲下,本想听些有用的,譬如蔡诗诗的作息时间,或最近有没有出府的打算,却没想到她们会聊到我和杨修夷的婚事。
一女子笑道:“确实收到消息了。杨琤是要成亲了,可你们猜,他要娶的是谁?”
“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就是那田初九啊,花社棋坊里早传遍了。我六哥昨日从点将堂回来时也同我说啦。”
“田初九?!”一女子惊道,“是宣城那个么?”
一女子鼻音轻懒的“嗯”了一声。
“可是,那田初九不是个又矮又丑的老巫师么?据说还养了大群男宠,专门喜欢将……”大约是觉得难登大雅之堂,说话的女人停了下来,而后道,“那杨琤可是傻了?”
“诶诶,你们可还记得杨琤早些年那颓唐的模样?”
“当然记得。可惜了多少佳人的芳心啊,三妹,你现在可还会为这杨琤食不下咽?”
说完亭里一片嬉笑。
一个声音轻细的女子淡淡说道:“我倾慕杨公子不是一日两日了。那段时间伤心是恨其不争,如今他又活了过来,我为何还要食不下咽?”
“那他娶那田初九,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能说什么,流水落花两般情意,我自倾慕我的。我也信他的目光。”
我心下一愣,强按捺住自己探头去瞧这姑娘的冲动。
一女子没好气道:“三妹啊。你信他的目光?可你别忘了那田初九是个巫师,若是她下了巫术迷惑了他心智呢?你说的倒简单。依我之见啊,你赶紧找人去打探一番,说不定救了杨琤,他还感激你,将你娶了呢。”
又是一片嬉笑。
那三姑娘仍是淡淡的语气:“田初九是巫师,可杨公子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哪能那么容易被魅惑了心智?还有,你们当杨家是什么了?就算杨公子真的被迷了心窍,那杨夫人呢,你们可别忘了那女人的厉害。”
衣衫和头发被风吹起,我伸手摁在胸口的暖玉上,心想,这个三姑娘,我有机会要请她喝一杯茶。
关于我和杨修夷的婚事,她们聊了很久,有些话我轻描淡写的听着,有些话却教我害怕。
比如一个女子说,若是杨修夷娶了我说不定会将杨家的千年基业败坏,我一听便惊出了一身冷汗。
败坏千年基业不可能,我相信杨修夷有他的谋虑,杨夫人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还有师公师尊他们坐镇。
可毕竟那恶臭的名声摆在了那,不管我有没有豢养男宠,有没有阉人*,有没有生吃婴儿……宣城血猴一案的罪名是实打实的按在我的头顶的。
我知道这女人在危言耸听,可或多或少,对杨家都会有影响吧?
我认真想了想,最后决定,到时候我不要招摇过市坐红轿子了,我们直接找高堂摆个天地就行了。
又一个女子说,田初九的嫁妆一定少得可怜,结果提到这个的时候,她们齐齐咬牙,话题一转,转向了沈云蓁。
我立马强打起精神,竖起耳朵,却没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她们骂了大半个时辰,都在说沈云蓁不识相,活该沈家落败,还说再找到她一定打她个半死,将她来回浸着猪笼,不让她爽快的死去。
期间我一直注意蔡诗诗,她表现的很平静,别人问及她时,她淡淡道:“我有什么可说的?”
想想也是,她说什么都不太对,若不是没了沈云蓁,她蔡诗诗还是个妾吧。
从她们的对话中可以听出,左显现在没有妾室,就她一个妻子,其实左显对她是也是一番真心吧。
接下去的时间,她们都在骂沈云蓁,表现出了一致的愤慨。待到暮色彻底四合,我从角落里爬了起来,揉着我可怜的腰肢蹒跚回去了。
牙婆子将我们送进来的那个方法其实用心险恶,是将我们卖进来被那三爷的管家虐打的。轻鸢和玉弓选择这个是觉得短期内最不引人注目的方法就它了,我也觉得妥,但没想这三爷还真是积极。
据说他跟我们“伯伯”的仇曾轰动过京城,我当时随意打听了一句,以为是什么血海深仇,结果是人不小心在茶楼上扔了个香蕉皮在他头上。
扔了香蕉皮后,管家上去理论,但我那“伯伯”也不是善茬,一开始也算是赔礼道歉,但看管家不依不饶,干脆也闹了起来,并仗着人多,把管家给狠狠揍了一顿。
接下去管家带人在巷道里堵他,他又带人在酒楼里打他,来来回回的,仇怨就大了。
最后左家三爷知道了,决定替自己的仆人出这口气,带着一帮人杀过去时,得知那“伯伯”家道中落,举家迁往了关西。
管家那个遗憾啊,听说还憋出了病。
如今我们被这番送来,还有捏造好的户籍,管家不积极都不行了。
所以我用乾元星阵蹒跚着找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房门反锁,管家被妙荷压在了身子底下,嘴巴里面塞着布条,婇婇在一旁用木棍敲打硬邦邦的枕头,边打边哭:“别打了老爷,你要我们做什么都行,求求你别打了!”
我:“……”
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