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敛源眼中掠过一抹感动,但他还是问道:“你说的,是真心话?”黄敛源其实已经相信智,因为智神态平淡,却有让人不容置疑的诚挚,只是事关儿子,他必须谨慎,可话音刚落,他一转念又想到,智根本没有骗他的必要,如果智想留下猛,无须开口,猛也一定会留下和兄长们并肩御敌。
“智再不成器,也不至于用自己弟弟来信口胡言。”智加重了语气:“你可以相信我。”
黄敛源似欣然似释然的点点头,又意味难明的一笑,“老实说,我是很想把猛儿带走,但我担心,你们不会答应我这个请求。”
“我知道,所以苏其洛才会来找黄伯父您。”见黄敛源一脸尴尬的张口欲言,智摆摆手:“这件事情,我真的不打算深究,苏其洛是有些来历,肯跟着铁成厥同来幽州,也说明此人另有用心,但我相信,只要见到那位中原大商玄远,那他一定会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
黄敛源汗颜,这少年果然如传言中一般,有一双洞察世情的眼睛,犹豫着又问:“智儿,既然你已猜到我想带走猛儿,也算与你的期待相符,那…”他吞吐着不说下去,未说之意自然是,智是不是早知他心意,所以干脆卖个顺水人情。
智笑了起来,“黄伯父很谨慎,这倒使我更放心把小七托付给您,无妨,就当是我在做顺水人情吧。”
黄敛源愈发尴尬,忙掩饰着端起茶来喝,却发现茶盏已空,苦笑道:“是我疑心太重,智儿莫怪。”
“谨慎些好,这世上想要我们兄弟性命的人太多了。”智给黄敛源斟满茶,才淡然解释道:“第一,我不能容忍有人瞒住我带走我的弟弟,第二,黄伯父,我想提醒你,如果你和苏其洛瞒骗住小七把他带走,那等他清醒过来,您认为,我这弟弟会如何?”
黄敛源顿时一身冷汗,他下意识的又去摸怀中瓷瓶,这可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他低估了智的手足之情,也忘了猛对哥哥们的敬慕,真要按苏其洛所说,用瓷瓶里的药迷昏猛,再把他带出幽州,那等猛清醒过来,一定会在大吵大闹着立刻返回幽州,真到了那个时候,徒劳无功不说,更会伤了猛对他的信任。
刚认回这宝贝儿子,黄敛源宁可从自己身上剜块肉下来,也不愿让儿子对自己失望。
“那该如何?”黄敛源脱口问,又担心道:“公主这边…肯放猛儿走?”他不敢肯定,在恶战将临之前,公主是不是也能象智一样,放走自己的儿子。
“殿下这边不用顾虑,她已经答应让小七走。”智嘴角含笑,今日午后向耶律明凰和将飞二人说出要送走猛的计划时,智已想到五弟六弟虽然千般不舍,但在不舍过后也一定会赞成把幼弟送走,倒是公主肯应允下来多少有些让他出乎意外,当然,这样的意外也令智很欣慰。
“让小七跟您离开幽州一事由我来安排,是哄是骗,我总会想办法让小七安心随您离开,但在这之前,我还想先请问黄伯父一件事。”
“请说。”
“苏其洛有来历,我想,您大概也是有些来历的人,至少不会象外表看来只是一介寻常百姓。”智看着黄敛源,沉声道:“您是长辈,您不愿意说的事情我不会打听,但小侄想得到一个保证,如果小七跟您去了中原,您是不是能有这能力护得我弟弟在中原一生平安,否则,我宁愿把小七留在身边,即使黑甲破城,我也要用我的尸体为幼弟拖延一分逃生的机会。”
“可以。”这一次,黄敛源没有任何犹豫的立即点头,“如果贤侄真能让猛儿随我去中原,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护他一生安乐,十八年前的无可奈何,绝不会重演。”他发现,在智面前并不用去掩饰什么,因为这个少年实在是太过聪明,自己想要隐藏的事情根本逃不过智的眼睛,幸而让黄敛源欣慰的是,智没有滥用心计,去强行打探和追究他的真正来历。
“我相信你。”智神色一缓,“若非察觉黄伯父非是常人,我也不敢有让小七离开身边的念头,小七性憨重情,又是小孩贪玩心性,在我身边,我还多少能护持一二,但今日之后,我这弟弟就要黄伯父多劳了。”
“猛儿是你弟弟,也是我的儿子。”黄敛源道:“智儿,原来你早有把小七送离幽州的打算,直到看出我有能力在中原照顾他,你才放心把猛儿托付给我,是不是?”
“是。”相比黄敛源屡屡闪烁的言辞,智没有一丝的掩饰,“拓拔战黑甲声势之前,这世上无人能有必胜把握。否则,我又怎会被迫把十八年不离左右的弟弟送走?”
黄敛源道:“其实猛儿留在幽州,也能给你增一份把握。你肯送他走,我真的没有想到,护龙七王的手足之情,竟比传闻更令人动容。”
智淡淡道:“身为兄长,当然要照顾弟弟,我大哥战死皇宫,就是为了救出义父和弟弟们,我二哥饮鸩敌营,也是为了以身替代我们这些弟弟。二哥临去之前,曾对我说,让我一定要照顾好弟弟们,兄长的遗愿,我当遵行,如果可能,我更希望能把另两个弟弟也一并送走,但和拓拔战的这一仗,我真的离不开五弟六弟,所以我能送走的只有小七…”说至此,智平静的面庞上忽有了一道裂痕,使他淡然的神情终不再淡漠,和将飞两人一样,送走那个令他时时头疼,却也是时时置于心田的幼弟,其实是万般不舍,“黄伯父…”
智长身而起,向着黄敛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