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战笑了起来:“我麾下的将士,为我行事,却会心生背叛他们之感,护龙七王啊,果然是人中之龙。”
姜传友惶恐道:“属下失言,主公恕罪。”
“我怎会怪你,你是我的功臣,而且你肯向我坦诚你心底的迟疑犹豫,也正说明你真正忠于的人是我。”拓拔战笑了笑:“不过知道了你的心意却让我为难,因为你是下定主意要重返幽州了,而我,很不忍让你再做一次隐士。”
“成全他吧,老大。”澹台麒烈在一旁轻声道:“其实我也很不赞成姜传友回城,不过我能明白他的心里的郁结,这就像当年,我一直在回避着耶律德光,虽然他屡次要召见嘉奖我,但我始终不肯多与他见面,因为我虽认为他心不够大,手不够狠,但此人亦不失为一代英主。”
拓拔战也轻声道:“你是害怕和耶律德光见面多了,就狠不下心陪我一起造反?”
“是啊。”澹台麒烈应得爽快,听得帅帐中人皆一阵苦笑。
拓拔战不以为忤的一笑:“看来我还不算太不走运,虽未先遇见护龙七王,倒先遇见你这个千里从军的虎子。”
姜传友看着两人,心里不由有些羡慕,“主公和澹台将军,果真是主属同心,相得益彰,能被主公如此器重,黑甲军中大概也只有澹台将军了…”
他正想得出神,拓拔战已目视着他,诚声道:“姜传友,我还是那句话,你的犹豫,我全无芥蒂,可是重返幽州,我会很担心你的安危,因为你毕竟是我黑甲的人。你所做的一切,无论是愧疚还是迟疑,都是在为我而为难,那我这个主公,也要为你着想。我说的这番话,不是在邀买人心,你肯对我坦言,我自然也要对你实言。”
拓跋战缓缓道:“曾经有个人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所谓的改朝换代,无论是起义还是叛乱,其目的无论是为天下太平还是一己野心,都是一个男人先挺身站在全天下面前,然后无数男人跟着他一起冲前。”
拓拔战离开帅案,走到帅帐前,有风吹过,把帐帘高高吹起,望出去,正能看见被火光灼亮的夜空,他的语声在遥望中忽有些暗淡:“当日上京兵变,我是那个为一己野心先站出来的男人,你们就是跟着我一起冲前的男人。为了成功,在必要的时候,我会不惜牺牲你们的性命,但这绝不表示,我不珍惜你们的性命,因为你们是陪着我一起冲前的男人,我说这话也不是突发感慨,只是想告诉你们,我希望在我成功之后,能有你们分享我的辉煌。所以,姜传友,好好考虑清楚,是不是真要为自己,为我,再返幽州。”
“多谢主公厚爱,我已决心,再返幽州。”姜传友听出了拓拔战语中的关怀,面露感激,深深揖首:”主公放心,我回城后会小心行事,也会仔细留心城中动向,智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城中缺粮,他一定会设法筹措,我至少要先查清楚智的应对,出城禀报主公。然后,再于功成之后,分享主公的辉煌。”
拓拔战默然,姜传友去意已决,他也不再挽留,而且他确实需要城中有这样一名内应,所以他只是默默一颔首,没有说话。
澹台麒烈却在一旁饶有兴致的咦了一声,“老大,一个男人站出来,另一群跟着冲这句话,是谁告诉你的,听着挺有味的。”
拓拔战淡淡道:“是轩辕如夜,在告诉我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名字还是玄远。”
“难怪了。”澹台麒烈点了点头:“他这句话应该是在说当年的中原,李嗣源站出来面对天下狼烟,他们这群男人也就跟着冲了出去,于是,这世上有了唐明宗,也有了横冲都。”
拓拔战悠悠道:“是啊,然后在多年以后,他站在了我的对面,还有八千横冲都跟着他一起冲向我百万黑甲。我当日真的是看轻了他,也真是悔不该早在他还是大商玄远时,先就一刀杀了他。”
澹台麒烈品味似的咋了咋嘴,“老大,你说你不是突发感慨,可我听着,你今夜说的话很有些多愁善感啊。”
“是,因为已经有很多男人不能再享受我的辉煌了。”拓拔战伸出手,把帐帘卷起,以便能更清晰的凝望夜空中的火光倒映:“木砾,赤风,耶律灵风,连尽涯,夜尽天,雷尽断,还有此刻正在火光中化为飞灰的黑甲儿郎,这些…都是一直陪着我冲前的男人啊,我是枭雄,也懂得一仗功成万骨枯的必然,可这并不意味着,我不会为了那些枯骨心痛。”
黑甲诸将默默垂首,帅帐内又一次安静下来。
澹台麒烈也收起了脸上的嬉笑,良久才低声道:“轩辕如夜在做那些跟随着冲的男人时,他没有跟错人,而今日跟随着他冲的那些男人,也算是死得其所。”
拓拔战淡淡道:“你就这么当着我的面,夸赞让我黑甲损兵折将的男人?”
澹台麒烈又笑了起来,“我这话还有后半句,我们这些男人,也没有跟错人。”又转过头去看姜传友,问:“是么?”
“是。”姜传友用力点头。
帅帐内,其余黑甲上将也是面露微笑,随之点头。各为其主
“小澹台,你总是能安慰到我。”拓拔战淡淡一笑,也转头去看姜传友:“既然你决定要再返幽州,我也不拦你。不过你此去幽州,只要一得到消息,就立即设法离城,不要多做逗留。”想了想,拓拔战又道:“智派你出城刺探我军消息,那你当然不能空手回去。尽野,画一副我军营的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