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羽扬面色一僵,没想到这事连昆吾伤都知道了。
她下意识回避道:“不要道听途说,我没有再嫁的打算。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这么大年纪又被贬为庶人,怎么好找媳妇?”
贬为庶人不假,这么大年纪是什么意思?
昆吾伤对此颇为不屑,“我又不是从未娶过妻,从前七皇子府也有些姬妾,只是如今都离散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才是我的风骨。”
“你的风骨就在女人身上是不是?”
昆羽扬白他一眼,径自朝里走去,观赏庭院中的景致。
她在朝中武将里品级虽不高,可众人皆知她的两个儿子是陛下的义子,对她也不敢怠慢,这宅院的景致风光没有一处不好的。
她不由笑道:“宁安和宁平长大以后,在这里跳跃玩耍一定很开心。你看这假山,高低错落多有章法,多适合孩子玩耍!”
昆吾伤默默地看着她,心道女子做了母亲之后果然不同,好似做什么事都会想到自己的孩子。
她是不是因为这样,才不肯再嫁呢?
二人慢慢走到上房,待要喝杯茶解渴,忽见窗下坐着一人正在品茶。
那人一袭华服,头戴金钗宝玉,面若白雪又似新月,一颦一笑皆美不胜收。
正是玉扶。
兄妹二人的说笑声顿时止住,惊讶地看着她。
玉扶抬手指了指对方的座位,“你们走了一路也累了吧,坐下喝口茶润润嗓子。”
昆羽扬这才回过神来,坐在她身旁,“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早知道我们便早些进来了。”
昆吾伤显得有些拘束,顿了顿才紧随其后,坐在玉扶对面的位置。
玉扶笑道:“这宅院还喜欢么?”
“喜欢,非常喜欢!宁安和宁平要是来了,他们也一定会喜欢的!”
玉扶道:“他们两还在东宫,奶娘照顾着呢,你喜欢就好。我方才从外头进来也看了看,确实不错。就是离宫城远了些,日后我要见他们俩就没那么方便了,谁来给我玩呢?”
昆羽扬轻笑,“等你自己生了孩子尽可玩个够,还愁没人玩吗?”
话一出口,气氛有些尴尬。
昆羽扬看了看昆吾伤,又看看玉扶,讪讪地站起来,“后院我还没有看过,心痒难耐。不如你们在这里说说话,我先去看看?”
玉扶微微颔首,昆羽扬逃也似的溜了出去。
屋里只剩玉扶和昆吾伤两人,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二人相顾无言。
好一会儿,昆吾伤才开了口,“多谢。”
玉扶淡淡一笑,“是我该谢你才是。”
“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怎会?”
玉扶道:“你做事向来心里有分寸,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这次的事情,对你的名声不利。哪怕我将你贬为庶人,可京城遍地都是官宦勋贵,难免日后不遇上对你冷嘲热讽的人。”
杀亲父再杀亲兄,昆吾伤的身上已经背了太多污名,旁人看起来罪大恶极的那些事,在玉扶看来都是情有可原。
她见过昆吾伤最狼狈最可怜的样子,小小年纪被昆帝赶到仙人谷去学艺,不但没有享受半点皇子的尊荣,还要承受许多压力和嘲笑。
这样的他,在之后做出什么来,玉扶都能理解。
何况这次他对昆君玥出手,本意是善良的,他是为了帮她。
昆吾伤嘴角一翘,“我才不在意旁人的嘲讽,说我冷血无情手刃亲兄又如何?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若处处在意旁人的眼光,我岂不活得更累?做一个庶民也挺好的,没有父子骨肉的争斗和互相残害,也没有争权夺利,未来的日子一定很快活。”
玉扶静默片刻,“谢谢你。”
这一声谢是她欠昆吾伤的,很早之前就该对他说了,一直到现在,她自己都说不清是为哪件事谢他。
或者说,是哪些事。
从头到尾,昆吾伤或许对旁人狠毒过卑鄙过,可对她,他从未做过什么不利的举动。
昆吾伤忽然抬高了声音,动作夸张地用手摸着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臂,“你几时对我这样客气过?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能不能正常一点?”
玉扶一愣,下意识拍了他一巴掌,“跟你好言好语地说话你偏不要,就是想让人揍你,真贱。”
说罢长舒了一口气,气氛缓和不少。
昆吾伤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现在才下这样的评语,不觉得太晚了么?”
玉扶眉梢一挑,想到天云破的死穴,不禁拿来试探昆吾伤,“你的心太野,是该给你娶一房妻室好让你收收心了。”
果不其然,昆吾伤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玉扶噗嗤一笑,心想这招果然好使。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身边许多比自己年纪大的人都还没有成婚,她才刚及笄就成婚了,在同龄人之中也算少见的。
她被顾述白骗了,嫁得太早。
说曹操曹操到,院外传来说话声,昆羽扬领着顾述白走进来,两人还在聊着什么。
她不是去后院了么,几时又跑到前头去了?
二人进到屋内,顾述白含笑走上来,“我刚从军营中视察回来,听说你到羽扬的新居来了,顺道来接你回宫。”
顺道?
军营在城东,昆羽扬的宅子在城西,几乎跨过半座京城,哪里顺道了?
昆羽扬掩口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