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间一沉,我面上微惊:“竟自尽了?一定甚是骇人。皇后娘娘真有国母之姿,竟半分也不害怕。”
没想到我会如何作答,皇后怔了怔,旋即微笑:“这有何可怕?不过是罪有应得,早晚上路罢了。倒是令舟,今天怎得睡得这般沉呐?”
“原是昨晚晚膳在永宁宫中贪嘴吃多了,回到镜花宫去喝茶消失,却因此睡不着了。”我不好意思道:“皇后娘娘以后可莫要再这般佳肴款待令舟了,不是客套,令舟确是当真消受不起。”
被我逗得笑出声来,皇后望着我,目光中一丝怀想,一丝眷恋,一丝悲哀,种种混杂,像是透过我在看某个故人:“望舒这些日子总在素商宫陪伴闵贤妃,鲜少有空闲再来本宫这儿。多亏令舟还愿来永宁宫,陪本宫说说话。”
“令舟与皇后娘娘的缘分,一早便已定下了,皇后娘娘不也亲口说过么?”我盈着笑,言语间是皇后听不懂的深意:“令舟若有朝一日离去,伴在皇后娘娘身边的时间便愈来愈少。令舟同皇后娘娘一样,十分珍惜这段辰光。”
片刻勾起一个完美无瑕的笑容来,皇后缓缓颔首。我抿着唇听她说着无关痛痒的闲话,并与凌坤在沙场上的战绩,心中漠然冷笑。
次日再起,等了许久却都未见曲药身影。我命遥芦前去永宁宫察看,她回禀时颇为奇怪道:“永宁宫之人半分也不松口,只说皇后娘娘今日有事,不在宫中。还是奴婢回宫时在茂桐园中遇见了贤妃娘娘和八帝姬,贤妃娘娘才告诉奴婢,今日一早,皇后娘娘便去了乾心殿,是皇上身边的单侍卫传的皇上旨意。”
心知等待了许久的这一刻终于到来,我饮尽杯中清茶,起身理了理裙衫:“今日起得早些,我便趁空儿自己做了几道吃食,是泛夜风味。既然皇后娘娘与皇上在一处,咱们便多拿些,去乾心殿一趟罢。”
不疑有他,遥芦福身应是。于是收拾停当,召了轿撵,巳时我与遥芦便立在乾心殿正殿之中。
将来意略做说明,我瞅着皇后与萧纣颇有些不愉的脸色,方启唇说了半句告退之语,萧纣便旁若无人的将手中所执奏章掷到地上。
悄悄离开总是不妥。我敛了眉目立到一旁,皇后趁隙瞥了我一眼,终究按捺心情,未多说话。
“皇上息怒。”望着萧纣,皇后斟酌道:“凌坤毕竟年轻,且胜败乃兵家常事。虽西荒与胡汝两边都攻势凶猛,但妾身相信,多事之秋终会度过。”
“此前凌坤将军倒是激流勇进,屡战屡捷。”不掩讥诮,萧纣连看皇后一眼都未曾,大力翻过一封奏章。
“……皇上。”默然许久,皇后谨慎开口:“妾有要事,望禀告皇上。”
鼻尖冒出一声无谓应声,萧纣一动未动。皇后的神情竟有一丝忐忑,但嗫嚅片刻,她仍然执意启唇:“妾身请奏皇上,暂免凌坤,将军之职。”
“什么?”萧纣皱眉,终于看向已然跪地的皇后:“此言何意?”
“凌坤资历浅薄,心余力绌,恐难负御敌大任。”
皇后沉静叙说,不顾满殿之中众人惊异:“他虽数战告捷,却只因承蒙皇上信任,得皇上庇护,方侥幸获胜。军中与朝中不乏资质与阅历深厚,且武艺高强的其他将军,妾身请求皇上……”
“皇后这便替令弟谋好出路,保全实力,以便功成身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