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可把刘爱华给乐坏了。
这个年代,买块布可不容易了。
这次结婚,要不是大冰块从部队里带回来那么多的布票,她压根就别想买布做新衣服。
即使如此,她用光了那厚厚一沓子布票,也不过是做出了三四身衣服。
而且张春阳说了,那些布票全是部队的战友对一个光棍汉的支持。
以后,张春阳就是个已婚男人了,他往后的布票,就得拿出来去支持别的光棍汉了。
当时刘爱华心里还很是失落。
因为她现在不缺吃的,就缺布料。
没地方弄来布票啊。
现在好了,根本不需要任何布票,这大捆大卷的布料,她都可以拿走了。
这么多的布料,这么多的花色。
这种可以做裙子,这种可以做外套,这种可以做内衣,这种可以做裤子
刘爱华兴奋地在一排排货架前游走,像是乞丐走进了一座金山。
她恨不能搬空这个仓库。
里面各处散布着前来挑布的女工,她们捏着自己中意的布料,欢笑着,迟疑着,讨论着,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说笑声不断。
刘爱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来服装厂,真是来对了。
对她来说,这比进啥厂都合适啊。
她以后,再也不愁没有新衣服穿了。
不过,最终她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只是带出来一卷软软的白色与浅灰色的布料。
苗小叶伸手摸了摸:
“你咋没买成一个颜色的?”
刘爱华苦笑道:
“没有了,就剩下这么多了。”
苗小叶笑着说:
“嗯,就是这样的,你喜欢的布,就是不够做件衣服的。仓库里的布总是这样。只能拼一拼了。”
刘爱华点头,跟她一起向门口走去。
苗小叶买了一卷结实的劳动布衣料,一斤2元钱,花了2块5毛钱。
刘爱华手里的布料放到秤上的时候,她有些紧张地看着那负责算账的男人。
因为她拿的布料,是纯羊毛布料。
按说,这纯羊毛布料跟棉布,可是差了好多的价钱呢。
负责算账的男人40来岁,头发有些稀了,弯下身子看秤的时候,都能看到他稀疏头发下面的头皮了。
他直起身子,认真地说道:
“零点八斤,1块六毛钱。”
刘爱华松了口气。
跟棉布是一个价格。
这样,她买纯羊毛的料子,可就太划算了。
她赶快付了钱,跟苗小叶一起走了出来。
沾了这么大的光,刘爱华心里的兴奋掩不住地流露在脸上。
苗小叶笑着说:
“刚进厂的时候都是这样。这里的布不用布票,还便宜得多。你要是想买,每个月仓库都会开放一天的,专供厂里职工买布。”
刘爱华兴奋地问道:
“每个月都开放一天?那今天下午还会开放?”
苗小叶点头道:
“是啊,今天一天都会开放。咋了,你还想买?你这刚进厂,又刚买了缝纫机,还会有钱再买布料?”
刘爱华转着眼珠说道:
“买缝纫机的钱是我娘家给我的陪嫁。我男人给我的这个月的生活费还够花的。
我这不是刚进厂吗?觉得这仓库还挺新鲜的,不知道还会不会再买,不过,我倒是想再去看看的。那么多的布,我还是头回见到有这么多的布呢。”
苗小叶笑着说道
“嗯,这是肯定的,我当初第一次进仓库的时候,高兴得都哭了。我想以后我跟我娘可就有穿不完的好看衣服了。我爹再也不用穿那些布丁摞布丁的衣服了,我的三个弟弟再也不会等着穿大的穿不了的旧衣服了。”
刘爱华深深地明白苗小叶当时的心情。
因为她直到这会儿,都还没有从乞丐见到金山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呢。
“你要是今天还想过来看,中午吃饭之后还可以来。厂里为了不影响工人正常上班,中午休息时间仓库也不关门。”
苗小叶说。
“真的”刘爱华高兴得两眼闪亮。
“不过,你能有精神中午过来?”苗小叶担心地问。
“嗯?”刘爱华疑惑地看向她。
这下,轮到苗小叶吃惊了:
“你,你昨天夜里熬到半夜,今天中午还不睡一觉补补觉吗?”
刘爱华这才恍然。
看来这说假话真是害死人啊。
敢说一句假话,就得准备好后面接二连三不断冒出来的需要应对的情境。
一个不慎,就要穿了帮了。
“噢,是啊是啊,我哪里还有精神在午饭的时候过来啊。”刘爱华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掩住嘴打了个呵欠,“困死我了,午饭后我说啥也得好好补一觉。”
苗小叶抿嘴笑:
“那你以后可悠着点吧。”
两个笑着走回车间。
张小倩早就留意着呢。看她俩回来,每个人手上都拿了一卷布,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委屈,直想大哭一场。
凭什么,两个农村来的贱丫头,倒是比她这个城市里生城市里长的,还要过得好。
她也想买次品布。
可是,第一次兴冲冲地带次品布回家,崔兰花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在她只拿出22块钱的时候,立刻就沉下脸,厉声道:
“你这个只顾自己的死妮子。就3块钱的事儿,你还跟家里算得这样清楚。连3块钱的亏你也不愿意吃。你是觉得家里人沾了你的光了是吧?你咋不想想我一把屎一把尿地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