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一直懒洋洋地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像个局外人一样听着看着他们。他的打扮在大城市里尚有几分奇怪而能引起人的侧目,但在这山乡小镇人的眼里却又显得极常见而平凡了。
所以即使史大壮和青木说他遇到对手了这样的话,也没有引起药婆的重视。
药婆只是翘着嘴角,饶有兴致地看了史大壮一眼,说:“我认得你,你以前来过芒甸,穆阔就是你带人打死的。”
史大壮奇道:“你知道穆阔?”
穆阔是曾经盘踞在瑞河口一带最大的毒贩。史大壮以及他们缉毒队的前几任队长们都和这个彪悍又狡猾的毒贩进行了长期的斗争,最后在虞刚成功渗透进穆阔集团并成为二号人物以后,史大壮才得以顺利地打掉这个团伙,并一举击毙了穆阔。
那场战斗异常惨烈,为了堵住穆阔潜逃出境的路线,史大壮亲自带队深入丛林,在边境线上和敌人进行了长达三天两夜的追击战。
孟岩就是在那一次战斗中失踪的。
而要不是虞刚奋力用身体挡住了穆阔偷袭的子弹,那一次死的很可能就是史大壮而不是穆阔。
虞刚受伤后原本如果归队救治的话,是可以活下来的。但他当时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作为穆阔集团的二号人物,收编残余人员退往缅越,在那里可以接近穆阔背后真正的大毒枭——吴索吞——整个滇南一半以上的毒品都来自于他。
虞刚后来是怎么死的,史大壮并不知道。只听说他的伤势一直没好,毒瘾也越来越大,后来吴索吞派人把他的尸体运回了侉子坝,帮他立了坟,还给了虞刚老婆一笔钱。
为了保护虞刚的家人和其他队友,他的身份至今没有公开。
不过乌云即将散去,太阳快要出来了,史大壮想。
药婆说:“芒甸谁不知道穆阔?你打死了他,你是英雄!”
她的眼睛始终盯着史大壮,史大壮没有回避。
“你的心意很强大。”药婆说。
“你想说的是意志力吧?”青木站起来,踢踏踢踏地走到史大壮和孟岩中间,拉了一把椅子,正对着药婆懒洋洋地坐下来。
药婆这才注意到这个有点奇怪的年轻人。
“不过说意志力也不完全对,应该是精神力才对。”青木又说。
药婆不太明白这个年轻人在说什么,但她的脸上没有露出不耐烦,平和得像佛祖在看猴子表演。
青木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嘻嘻地看着她。
她不理会青木,而是转过脸去看孟岩:“孟所长,我可以走了吗?”
孟岩还没说话,青木就抢先道:“为什么急着走呢?可以再坐一会儿嘛!”
药婆还是不理他,又对孟岩说:“你看他们刚才都说了,此事和我无关,是你们误会了。”
青木说:“他们说什么了?不好意思,我刚刚打了个盹,没听见。”
孟岩也说:“是啊,他们刚才说什么了?”
药婆呵呵一笑,“要让他们再说一遍吗?”她转过身,用祖母般慈爱的目光看着那些人,用神一般威严又祥和的声音问道:“你们说说,你们的事情和我有没有关系?”
罕波、罕赖子、杨丽娟、小琴就异口同声地回答:“有关系!”
药婆终于不那么慈祥了,脸沉了下来,回头用一种冰冷的、凌厉的眼神看着青木:“是你在搞鬼!”
青木说:“搞鬼的是你,我是捉鬼的。”
孟岩哈哈大笑:“药婆子你那点把戏在我们芒甸耍耍可以,在史队和青木老师面前就算了吧。”
药婆问青木:“你是哪路神仙?”
青木问:“你又是哪路妖怪?”
药婆呵呵一笑,面容又重新变得慈祥:“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既然是同道中人,凡事都好商量。”
周围的光线忽然黯淡下来,人们的脸上遮罩了一层淡淡的乌光。青木看向窗外,好像有浓云遮挡了天空,还有呼呼的风响。
“呵呵,这边的气候没有你们北边那么好,说下雨就会下雨。”药婆说。
青木微微笑着,也不说话,只眯着眼睛看药婆。
药婆又说:“下雨了可潮啦,不如换个地方说话。”
她说着就转身走了出去,手指还捏着兰花,那兰花竟然变成了真的花,被她轻轻捏着,配合着她的微笑,就好像佛经里说的迦叶那样。
青木就踢踏踢踏地跟在她后面,看着她出了门,臃肿的身躯慢慢地变大、变大……一直到变成了一尊真正的佛。
药婆左手里托着一座九层琉璃宝塔,右手的兰花指尖捏着一根柔软纤细的兰花草,盘坐在一个由许多藤蔓和鲜花编织而成的蒲团上。
周围到处都是各种不知名的野草和野花,几颗大树根底下长着赤色的灵芝。一阵清风吹过,飘起浓郁的药香,久久不能散去。
药婆高高在上,脑后放出一圈彩虹一样的祥光,氤氲蒸蒸的,有许多仙鹤绕着她头顶飞来飞去。
青木在松软的草地里坐下来,双手托腮,似乎在思考问题。
药婆也不着急,只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开口问:“你可知道我是谁?”
青木这时候才抬起头来,看着药婆问:“你是谁?”
药婆说:“我是西方琉璃药师佛,可消你百病百灾。”
青木“哦”了一声点点头,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不太明白,然后又托着腮思考起来。
药婆满意地点头微笑,手中的兰花草挥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