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建国在裁缝铺一干就是五年,在第五个年头,他跟着那个大腹便便的暖州商人去做五金生意。他当然还是学徒,但这个学徒和裁缝店里的学徒可就不一样了。裁缝店里的学徒管老板叫师傅,而五金商店里的伙计管老板叫总经理。
于建国是个勤快肯干又能动脑筋的人,要不然那位开得起轿车的严总经理也不会把他从裁缝店里带出来。他拿出伺候师傅的劲头伺候着老板和客户,端茶倒水洗厕所;又拿出缝纽扣的耐心来盘货和记账,很快就在五金铺里干出了名堂,成了严老板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但这一下就得罪了店里的老员工和老板的小情人。
由于老板很忙,常常要应酬,还要跑到南方去进货,店铺里的员工经常趁老板不在的时候弄点油水和猫腻,但自从于建国来了以后,销售和库存被整理得一清二楚,再没有油水可捞了。老员工恨他恨得牙痒痒的,但没办法呀,于建国这人做事干净,没什么毛病,加上老板欣赏他,也不能凭白赶他走。
严老板的家在南方,在这个城市里养了个小情人。这个女人在老板面前温顺得像只猫,老板不在的时候就成了母夜叉。她知道自己的地位不可能扶正,就经常偷偷拿店里的钱,老员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于建国来了以后,账目和存货都记得死死的,一点纰漏都没有。虽然女人才是管帐的,但被于建国看着就做不了手脚了。
老员工和小情人就一起设了个局,把于建国灌醉了,往小情人的身上一推。小情人露了个香肩,半推半就地倒在了于建国的怀里。
于建国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哪受得了这个,加上喝了酒,脑子一犯浑就把老板的小情人搂住了。老板回来的时候,正看见这一幕,小情人大喊着救命说于建国欺负她。员工们也都替小情人做证,说于建国早就有了歹心,有人看见他好几次偷看老板娘洗澡,如此云云。
严老板发了火,一个巴掌把于建国打了出去。那些早就看他不过的老员工就跟着起哄,在店门口又把他毒打了一顿。
于建国身无分文,连件大衣都没穿就再次流落在冬天的街头了。
那时候的于建国当然还不认识赵鹏程,赵鹏程还是个穿开裆裤满山跑的娃,但于建国认识赵鹏程的爹。
他在城里当学徒的那几年,他们村里的人依然在外面要饭,这些人里就有赵鹏程的爹。
赵鹏程的爹比于建国大了十几岁,但两人算同辈,于建国喊他老赵。于建国当学徒的第三年,老赵来城里和他见过一面。于建国问他为什么又出来要饭。老赵说今年天不好,地里收成少,媳妇又多生了个女娃,家里揭不开锅了。
于建国那时候也就是一个自己吃饱全家不饿的小学徒,但他还是劝老赵别要饭了,打工干啥也比要饭强。老赵觉得于建国说的在理,就脱离了要饭队伍,在城里的建筑工地上做起了小工。
于建国被打的那个冬天,在冰天雪地里饿了两天以后,实在没辙了,就去工地上找了老赵。老赵很仗义,二话不说就收留了他,让他在工地上先混口吃的。于建国咽不下被人陷害那口气,所以也就特别争气,什么活儿都干。工头看于建国虽然瘦弱,但人勤快实诚,脑筋又灵光,就让他帮着做采购。
于建国在工地上干了三年,终于找到了机会,把整个工程后期的小五金件的采购给包了。这一单就让他咸鱼翻了身,从此他就正儿八经做起了五金陶瓷卫浴的生意,也开了自己的店。
他和严老板成了竞争对手,两家你来我往又是广告战又是价格战,打了个你死我活。打到最后,严老板被他的小情人做的假账害死了。
严老板店里的库存和资金早就被那帮不靠谱的员工和那个小情人串通一气给掏空了,他和于建国打价格战的时候,店里为了填补亏空,防止败露,就进了很多假货以次充好。于建国对此一清二楚,却并不声张,直到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所有的资金全部进了假货,他才向工商局匿名举报了一回,又通知了媒体。
于是严老板就破产了,他的小情人和那几个打过于建国的员工被抓了起来,因为挪用公款、经济诈骗等罪名被判了行。于建国报了仇,意气风发,那时候的他当然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锒铛入狱。
也就是在那一年,工地上一个石梁断下来,咔嚓一下把老赵的腰压坏了。
老赵从此干不了重活,只能离开工地。于建国本有意让老赵到他那儿干,但老赵只会干粗活,加上他常年离家也有点想家了,就带着积蓄回农村去了。
落魄的严老板欠了一屁股债,被于建国从冰冷的铁轨上拖起来。于建国说你堂堂一个总经理,南方有家有生意,怎么这边一个店关了就寻死觅活了。严老板说他已经没有家了,为了他的小情人,他和原配的妻子离了婚,南方的财产都归了妻子,这里赚的钱又都被小情人挥霍一空,跟他打价格战还亏空了不少钱。
于建国这才把自己遭人陷害的事情和严老板说了,说我从没忘记严总你带我出道的恩情,你欠的债我替你还,咱们一起干吧。严老板听完就哭了,几十岁的人抱着一个小伙子在火车站台上哭得稀里哗啦的。
于建国和严总联手,很快就把五金卫浴的生意做大了。于建国把分店开回了自己的老家,成了那个落后的县城里的风云人物。
他记得那个大冬天里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