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说这番话很没道理,自圆其说罢了。真要开全府会议,缺老太太拿主意,主心骨是谁?即便老太太不在,四府掌家的老爷、太太该来才合乎规矩,眼下就北府与南府两位当家在,东府的是外嫁了的大姑娘和小媳妇儿,西府是个外头进来的小丫头子片子,曹氏居然说“全了”。
幺姨娘听曹氏这话,内心顿生反感,忽然羡慕起秦氏来,因见大奶奶久久没言语,便笑道:“她们东府太太啊,临脚儿吃螃蟹了,却又回去,西府最能闹的几个全不在,她们两个坐这儿,怕是不敢言语。”
话是这话,却有几层意思。一层,为大奶奶化解眼下的气氛;二层,表明家族会议不合规矩;三层,提醒曹氏,西府的人不好惹,何苦带上西府来说话呢。
原来,曹氏组今日“吃中秋”的局,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庒琂手中的珍珠。
自从晨早跟庄瑚见过一面,庄瑚回去问了大奶奶,没得到想要的结果,便让刀凤去给曹氏说了。那会儿,曹氏听说大老爷出府外应酬,该东府轮流做东“吃中秋”,却说今年不办了,曹氏便想,东府不办,那北府承接下来办就是了,好歹不能断了节气儿。故而,摘了几篮桂花,装上篮子,命贵圆和玉圆等丫头子提着出去,先去给老太太报一声,顺道请一请,哪料没进门呢,听说老太太那会子在里头吩咐大奶奶事务。曹氏听闻,踌躇了半会子,决定先不打扰老太太,转头去东府请秦氏,大约说“吃中秋”的事宜,重点是见庄瑚,又详细问庄瑚跟大奶奶怎么说的,庄瑚仍旧是那话。
曹氏别过东府,沿路又来寿中居,巧见大奶奶从里头出来,于是,她屏退四下的人,请大奶奶移步,她要跟大奶奶说几句掏心窝的话。此处话语繁絮,要说的也多,总而言之,曹氏利用大奶奶府外的老父母作威胁,要她今日去北府吃中秋,届时再讨问头夜窃贼之事,要大奶奶反口再作证实,她不相信珍珠是大奶奶给的,即便是真,也不能信!得想法子除掉三喜,拿捏住庒琂才妥。
大奶奶百般求曹氏,仍说珍珠是自己给琂姑娘的。曹氏说自己在庄府大半辈子从没见过这类珍珠,想必是西府有的。心里面,曹氏也是这么想:西府三太太可是王府出来的郡主呢!三太太碍于庒琂是西府的女儿,不好撕破脸怪罪庒琂才没追究此事。但是,作为庄府管事掌院的人,曹氏得实事求是。
无论大奶奶如何求如何解释,曹氏就是不信,狠狠地哼了一声,接着提桂花篮子去老太太处请吃中秋。不料,老太太说自己吃了北府拿来的酥茶,昏腻得紧,其他东西吃不下,白跑去北府又显得累,让曹氏好好招待别府里的人,她就不过去了。离开寿中居,曹氏闷闷不乐,原本想去西府和南府,最终没去了,命贵圆和玉圆代步。
曹氏则回北府吩咐置办“吃中秋”的事儿,即把外头送礼进来的几大篓子螃蟹蒸蒸煮煮上,添置酒水点心等等。
准备得差不多了,倒忘了一茬儿,老太太不来,镜花谢那位琂姑娘也不来了吧!倒忘把她抓来了!便让贵圆再跑一趟中府,特特请庒琂吃中秋。
一一请完毕,最后落个西府不到场,老太太不也来,东府大太太又有事走了,很是清冷。那时,庄瑚和幺姨娘等人到来,曹氏寻个借口,把二人支开,告诉她们:“原本想跟往年一样,四府里闹热闹热,老爷们年年都只过十五不知十六。历来是我们一群娘儿们按节庆过几天,消遣消遣,今年冷清了;我倒想起昨夜的事,总归也冷清不了。我听闻琂丫头那珍珠有些来头。”
庄瑚问过大奶奶了,人家说是她送的,还能有什么来头呢?素日,幺姨娘跟郡主亲近,理解成曹氏因西府安借口不来北府吃中秋,曹氏心里有怨言,故而,幺姨娘不好驳说。都当曹氏闲话说一说,各自听一听。
谁知,这话是曹氏有意透风儿的,让她们事先有心理底细。
如今,把庒琂支散过来,真应“局”了。
当下,曹氏不敢直面问庒琂珍珠的事,先让大奶奶言语言语,大约想请大奶奶“倒戈”否认昨夜的事吧!谁料大奶奶装傻充愣扮一脸的无辜样。
幺姨娘怎不知大奶奶为难,毕竟,大奶奶跟过镜花谢里的琂姑娘,今日她翻身做主子,那也不能翻脸不认人,欺心背旧主呀!另外,幺姨娘见庄瑚在呢,曹氏说这些话也不怕犯了东府。因幺姨娘不知曹氏跟庄瑚暗地里有那些勾当,便说了那一席话,顾及几层意思的同时,也顾东府颜面,是这道理了。
大姑娘庄瑚一听曹氏叫大奶奶言语,便知其中的意味来了,缓缓地侧头看大奶奶。
曹氏见这样,叹了一声,道:“想是我们这位大奶奶见生,怕羞的。都进府里大半年多了,还不把自己当主子看,指望叫谁正眼看你呢!”颇为嫌弃地看大奶奶。
大奶奶怯怯的起身,向曹氏端礼,诺诺地道:“太太恕罪。”
曹氏紧接应道:“你何罪之有!”
大奶奶涨红了脸,瞄了一眼庒琂,又扯了一回嘴皮子,想显出笑意遮掩尴尬。
庒琂见曹氏等人为难大奶奶,心里很为她担忧着急,便岔开话题,道:“太太,我带了件儿东西来。”
曹氏猛然惊醒似的:“哦?”又左右看众人,不解的样子道:“是什么东西呢!”
庒琂转身向后,从三喜手里拿盒子,可三喜紧紧拽住不给松手,眼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