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八脚螃蟹般横行上山,年龄才三十多岁却已经有了一身赘肉的县令可谓满头大汗,可是当着众人又不能裸膀子,只能把气泄到了已经破败的龙虎山上。
来到山门口,看见那满脸褶子就知道呵呵笑的老道士,新县令直接大步过来,他也算矜持,先扫了眼摊位上粗如手指的檀香,淡淡道:“生意不错啊!”
上清宫前人迹罕至,只有四五名虔诚的信徒在宫内烧香祈祷,宫门外也就四五名家境贫寒没辙了才上山的小道童,看见这群人气势汹汹,都是吓的躲了起来,探着脑袋往这儿看。
老道士却好像没发觉对方的来意凶恶,仍是那副乐呵呵的笑容,点头道:“还成,还成。”
新县令哼了一声,扫了眼四周,慢条斯理地说道:“听说你在这儿卖东西很多年了,给朝廷交过税没有?逃税几十年时间,你知道是多大的罪过吗?”
老道士仿佛没听懂他的话,又或者老年痴呆而没发觉对方的恶意,仍是笑呵呵地说道:“还成,还成……”
预想中的对方瑟瑟发抖并未发生,以至于新县令一身官威都落到了空处,自觉失了面子的官老爷顿时气极,一把就将摊位给掀翻了,檀香落了满地,他还不解恨,狠狠踩了几脚,吼道:“老东西你听到了没有?交税!把这些年你逃掉的税,都给老子补齐了!”
老道士却没搭理他,弯下身一根根地捡起檀香,看见有大部分都沾了灰尘,不觉露出几分苦涩,连连摇头。
新县令见状讥笑道:“穷鬼一个,看你这样子,龙虎山恐怕也是徒有虚名吧!”
没有发现老道士的动作微微一顿,他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就你们这龙虎山当年也敢说是道家魁首?文邦两个月后要办什么百家讲坛,估计去的也就是三清山、大悲慈斋这些名门大派,你们龙虎山恐怕连个席位都没有……”
“是么?原来两个月后才是百家讲坛……”
这时候,老道士已经将满地的檀香都一一捡起,抹去灰尘整整齐齐地放好,不等新县令瞪眼,他已经抬起头,微笑道:“老朽等了半年,本以为这事儿黄了,原来那几个小家伙记错了时间。”
老道士还是老道士,衣着邋遢,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道袍布满补丁,处处泛白,可是莫名地,无论是刚刚跋扈的新县令,还是后面摇旗呐喊的那群小吏,都是身躯微微颤动,从心底生出了几分惧意。
看了眼西面,老道士的笑容忽然变了,不似以往那般乐呵呵的傻笑,而是多了几分让人不敢直视的巍然气度。
轻轻一叹,老道士喃喃道:“百家论辩,岂能少了我道家?道家发言,又岂能少了我龙虎山?”
言罢,老道士长袖一拂,天穹上的灿烂阳光蓦地一束而落,化为一道虹桥将他托起,同时点点灵光自他身周浮现,生出三朵晶莹莲花悬于头顶,和他一起脚踏虹桥遁入高空,直往西面而去。
这一日,龙虎山上清宫主踏虹桥西行,一日内掠入川蜀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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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年前,佛宗本来是居于嵩山之上,后来大金、蒙古先后崛起,北宋灭亡,宋朝残余退往南方,迁都临安府而建立南宋,佛宗也跟随而来,将宗门迁移到了淮南路的九华山上。
老道士脚踏虹桥远赴川蜀的时候,九华山上九重琉璃殿内,佛宗遍布大宋各地的数十家一等禅院的主持禅师齐聚一堂,其中居于首位也就是立在大日如来佛像下的,赫然是大雷音寺主持方慈禅师。
这些年宋朝鼎盛,三大异姓王和十大一品军侯领军坐镇各地,两相六尚书把持朝政,再加上宋帝年幼,道佛两教的生活其实不太舒服,毕竟无论是宋朝的文武哪面,都对这些只懂得收敛信徒香火钱的教派没有丝毫好感。
不过这位方慈禅师却是佛宗内少有将自家禅院打理的井井有条的,而且这位老禅师交友广泛,与淮南路经略使的座上宾,使得大雷音寺也跃居为佛宗所有禅院之首。
此刻数十名主持齐聚,七嘴八舌地说着即将召开的百家讲坛,内容无非是是否要带人前往参与,若是能够一举夺魁,也能助长佛家声望,或许今后各家收到的香火钱也能翻个一番。
冷眼旁观,静静看着一群光头在殿内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方慈忽地手持佛珠合十低首,轻轻念了句“阿弥陀佛”,声音竟是响如洪雷,震得殿内众人话语一滞,也让大殿内转为寂静。
“此次百家讲坛,大文公布的邀请名单内虽然无我佛家,但是于情于理,我等都不可错过此次盛会,按照他们公布的论辩方案,是先与百姓宣扬自家理念,其中获得支持最高的前三名,才能进入最终决赛。”
环顾神色各异的众人,方慈淡淡道:“此次关系到我佛家兴衰,不可大意,所以贫僧提议,选举三十位口才最佳者前往大文,诸位可否有异议?”
“阿弥陀佛,”一名慈眉善目的老禅师上前一步,肃然道,“方慈方丈,我佛宗如今有七十八家一等禅院,若是只选出三十人,其他的四十八家又该如何?”
方慈白眉一皱,沉声道:“如今这般境地,诸位难道还打算行那公平之事,七十八家各出一人么?”
瞧见众人均是一副理应如此的表情,方慈默默叹息一声,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