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妹怎么捂着额头,身子还是不舒服吗?”梁缃忽然开口,她颇为隐晦地打量着姜橙,眸中关切又暗含一丝紧张。

姜橙抬眼瞧去,哟,她还没开铡,敌人自己先撞上来了。

梁缃虽是庶女,却是长女,在府中地位并不低。她母亲庄姨娘有外族血统,连带她也生得高挑修长,立在人群中十分惹眼。

姜橙装模作样地揉着太阳穴:“昨夜做了个噩梦,那蔡婆子被送官后,上了刑,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血淋淋地爬到我房里来,伸着手要向我索命……我大半夜给吓醒了,到这会儿还没有缓过来呢。”

兄弟姐妹无不变色,几个小的大约脑补过度,吓得脸都白了。世子梁墨皱眉道:“可有召曲大夫过来请脉?看来还得禀报母亲,派人去京兆府问一问情况。”

姜橙垂眸苦笑:“大夫日日都有过来。蔡氏大约是瞧我病弱好欺负罢,若是像大姐姐这般康健,定是不怕那恶婆子找上门来的。”

说完还颇为羡慕地瞅了梁缃一眼,然后不出意外地看到后者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梁缃揪着丝帕讪讪道:“莫不是那蔡氏被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这才害了三妹妹?要不,请道士来做个法驱驱邪?”

室内顿时一静。姜橙眯了眯眼,这姑娘是不敢相信梁绛能低空飞过鬼门关,暗地里怄死了,所以想请个道士来瞧瞧她是不是邪祟上身?还是说,若真是蔡氏的鬼魂找上门来,她想将她彻底灭口?

你还真想赶尽杀绝啊……

“胡闹!”

姜橙还没回答,就见大哥梁墨将茶盏重重搁在桌上,疾言厉色道:“装神弄鬼!你是嫌咱们家出的事还不够大吗?”

“虽说是蔡氏搞鬼,但到底是人祸,自有府衙明断。找道士来替绛儿驱邪?那成什么了?人言可畏,一句‘邪祟缠身’传出去,绛儿的闺誉都毁了,将来还怎么嫁进王府?”

王府?什么王府??

姜橙莫名其妙,而梁缃神情骤变,紧咬着下唇,双眼泛红,似乎被梁墨凶哭了。

等等!这是怎么了?大哥你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啊?王府是什么?

梁墨作为嫡长兄、侯世子,说话极有分量,在场的除了姜橙一脸懵逼,其余孩子都被他的威势吓到不敢作声。

“缃儿已经及笄,是该明白些道理了。等父亲回来,我会向他提议,早些定下你的婚事。”

梁墨冷着脸训完,无视梁缃泫然欲泣的神色,转身看向姜橙,他目光柔和下来,靠近她低声道:“下个月,端王殿下会和父亲一道回京,到时候哥哥请他过府喝酒,你的‘病’就该好了。”

说完露出一个“你懂的”的谜之微笑。

姜橙震惊了,她就是再蠢,现在也七七八八听懂了意思。敢情这梁小姐和大燕端王爷有一腿?还是梁家人默许的??还能上门来相会???

大燕果然民风开放啊!

姜橙立马去翻记忆,很快就找到了端王这号人物。端王高楚炼,燕皇第二子,出自贤妃。从小在兵法上极有天赋,十四岁被燕皇扔进骠骑将军的铁血兵营,是为梁湛的得意门生。成年后接掌了部分西北兵权,守卫大燕一方门户。

师徒俩都在阚京时,端王经常上门向梁湛讨教兵法。一来二去,就与府里的公子小姐们结识了。他与梁绛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梁湛之所以能痛快地分兵权给端王,多半是看在对方许诺会迎娶梁绛的份上。

姜橙抹了一把脸,隐隐感觉这又是一个坑:女朋友换芯子了,这竹马可怎么办?

两个亲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带着弟妹们告辞了,独留姜橙一人坐在窗边发呆。拂晓上前给她换茶,见她魂不守舍,以为是在思念端王,便安慰道:“小姐这身体才刚好,怎能再忧思费神?等明年您一及笄,便能与殿下定亲了。”

姜橙呆呆地转过头,神智还扒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拂晓,我听说,关外那些异族姑娘都挺妩媚豪放的,我这样蠢笨保守的闺阁小姐,还入得了殿下的眼吗?”

“小姐怎么会这么想?”拂晓惊讶道。她家小姐自从中毒康复后,整个人就不太对了,明明容貌没怎么变,神思气质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殿下许诺过您的,等您及笄,他便向圣上提请赐婚。您是什么身份,怎么能把自己和那些狐媚子相提并论!”拂晓忽然压低了声音:“就算是府里其他姑娘,也没法和您比呀!”

拂晓觉得很有必要再请曲大夫来给三小姐开几帖药,眼看这神志实在不太对,日后见了端王,可别再说出什么耸人听闻的话来,惹恼了殿下就不妙了。

姜橙还不知道自家大丫鬟已经把她从女神划到了女神经那一类。她正思考着一个辩证哲学问题:她占着梁绛的身子和端王谈婚论嫁,如果双方只是利益结合也就罢了,万一两人本来是真爱的,她这算骗婚吗?

好像不太厚道啊?但是她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已经欺骗了梁家人么?梁绛死了,侯爷夫妇会伤心,端王也会伤心啊!

所以……顺带把端王也骗过去吧?

不对不对,问题的本质难道不是:她一只妖精,真的有必要为了报恩、把自己的终身大事随便交托出去吗?虽然对于她漫长的生命而言,确实不占用多少时间。

姜橙苦恼地抓了抓头发,觉得自己有点绕不出来了。

说到这个男人,姜橙就又想起最关键的一桩事来:梁缃为什么要谋害梁绛?仿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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