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梅雨时节。
岸岳城外的松浦川冰凉的水清澈见底。直到早上,岸边的砂洲还下着蒙蒙细雨。从周围的山林时不时地传来几声狐狸或野猪的叫声,震人耳鼓。晨鸡已经停止呜叫,府邸内冰冷而静谧。
此时的菊姬站在屋檐下,抱着怀中正在熟睡的唐王丸出神地望着院子中由昨夜的雨水汇集而成的小水潭。
她想起了五年前,当年,正是忠心耿耿的父亲把她送给了政良做正室。那时,她年仅十四,还不十分清楚男女之别。父亲对她说:“我把你送到家主身边。你一定要好生伺候他。”然后就将此事交托给了母亲,于是母亲便板着脸告诉她男人和女人身体上的差别。
“家主已经十七岁了,所以你一定要用心侍奉。”当她知道侍奉并非只指吃饭穿衣时,脸腾地红了。如果母亲在告诉她这些事时,稍微表现出一点儿羞耻,她肯定会红着脸逃出房间。但是,被人称为女中豪杰、连父亲也忍让三分的母亲,却用刻板的调子向她仔细解释:“这些都是为了繁衍子孙,不可有丝毫大意。”[
解释完毕,她又严肃地告诉她:“以后的事就靠你自己了。”在樱花烂漫的季节,她随母亲来到了政良的身边。野高山下的樱花盛开之时,她第一次见到了政良。然后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成为了政良的正室妻子。
两人成亲足足有大半年,但是政良都没有对她做那母亲所说的男女之事。终于又一次在父母催逼下,她忍不住羞涩地问政良为何没有碰她。结果政良却用手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然后说道:“再等等吧。那些事对你现在的身体不好。”
于是她又稀里糊涂地等了半年。终于在一个她伺候政良沐浴的晚上,引发了政良兽性大发。不久后,她就怀上了唐王丸了。从此以后,政良的身影就深深地在她的心里烙下了印记。
她只是一个温柔、体贴、安静而又默默地在背后支持政良的女人。虽然她的母亲在偶尔来探望她时总是会跟她说,战国豪族的女人要有所觉悟。这所谓的觉悟到底是什么呢?她一直都不明白,而她的母亲也没有明白地告诉她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
而突然传来政良“昏迷”不醒的噩耗后,她终于知道了这两个字的含义。她迫切地希望见到政良,然后尽一个妻子对其进行照顾的职责。
但是父亲东乡平次却制止了她。然后告诉了她此时最应该做的事情。那就是带着才三岁多的唐王丸面见众宣誓效忠的家臣,同时还得强装镇定地显示出她作为主母坚强的一面,以便让家臣感到安心。
可是人毕竟是有感情的,此时,完全不知情的她,感到比的孤独、悲伤、害怕……但这一切一切的负面感情,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却不能够显现出来,甚至她还要表现出与内心感受恰恰相反的一面。
现在,菊姬心中唯一的愿望就是见上“昏迷”政良的一面。但是这仍然得到了她父亲东乡平次的拒绝,于是她只好抱着她唯一剩下的精神支柱唐万丸在独自发愣了。
实际上。在距离菊姬所在不远处的一座阁楼之中,政良正透过一条缝同样打量着发愣之中的菊姬。
“哎!为了让事情显得更加逼真一点,更加为了避免走漏风声,只能暂时委屈一下你们了。”政良自语道。
实际上,此时政良的确是在玩火。要知道,在战国这个时代,家督突然重伤这样的事情,对于家中而言,绝对是相当于七级大地震一样的事情来的。一不小心,很有可能引发很多法预料的事情。
当然,到时候只要政良及时站出来,那么很多事情就会得到解决了。只是这个站出来的时机,却要把握得恰到好处,否则政良这次刻意导演的大戏,很有可能就会变成真戏。
时间很快就进入了天文十四年的五月。罗氏家陷入了繁忙的春耕农忙当中,虽然国主大人重伤昏迷的消息已经悄然在领地内广泛流传着,但是毕竟土地才是领民们的命根子,虽然不少人的确是很关注国主的伤情,但是这也要先伺候好这些决定着他们是否温饱的土地后才能去思考的。
只是,罗氏家的重臣们似乎不希望领民们有多余的时间来去胡思乱想,所以在春耕农忙的同时,罗氏家内政阁再次发布了大规模的徭役,组织领民们大力开展行军大道的修筑、水利的修缮、农田的开垦等徭役。
至于罗氏家的常备军队们,似乎也集体保持了沉默。自从在得到政良书信当中的命令后,各个番队的统领们都在按部就班地执行着政良的命令。
相比起罗氏家领地内部平静中似乎又暗藏着不平静的局面,罗氏家周边的豪强们却是因为收到政良重伤昏迷的消息而做出了不同的响应。
肥后,刚刚在三月份跟罗氏家大打一场的众豪族终于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在庆幸终于可以安心地组织春耕的同时,在心里也在不停地祈祷着肥前那只雄鹰就此不要再醒来了。
当然,也不是到处都是和平一片的。在肥后上益城郡,以名和家、相良家、一向宗为联盟的军势正在与大宫司家的大军缠斗着。而从菊池郡偎府城消失的菊池义武也不甘寂寞。他突然与鹿子木家结成了联盟,并且重新得到了他当初的本城偎本城。在稍为在偎本城站住脚跟后,他立即率兵杀向了大宫司家的上道城,企图从各方的混战中浑水摸鱼。
而在得知罗氏家的突变后,为了摸清罗氏家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