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完,发还湿着,元晚河披上一件罩衫坐在窗边吹风。晚风匀匀地吹拂着她的头发,这文昌的秋风总比朔都的温柔矜持,与这南国的细腻保守恰恰般配。

风吹着吹着,越吹越大,一点也不温柔矜持了,接着就下起了雨。雨点被风斜吹进来,打在窗边人的脸上,很清爽的感觉。

元晚河被雨洗了会儿脸,觉得灵台清净多了,正欲关上窗扇去睡觉,突然看到内院的门缓缓打开。

此时已是夜半时分,一个身穿蓑笠的仆人打着一盏灯笼走进来,站在门边躬身等待,不一会儿白潞安打着油纸伞迈过门槛,缓步走进院子。灯笼在濛濛雨雾中散发着的青杏色的光芒,映照在他荼白的锦袍之上,晕开一圈模糊的水迹。

元晚河还以为他今晚不会回来了。

院落中花木葱茏,满地残红,白潞安缓缓走在石板路上,雨水沾湿了衣袍下摆,坠得他的脚步有些缓沉。向来挺拔秀颀的身形被雨雾勾勒得略显单薄疲惫,或许他是真的累了。

元晚河有些不忍,他每天那么忙,她却只顾着自己玩乐,对他关心不够。

穿过一丛茂盛的柯亭竹,他抬头望见了窗边的她。他的眸光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元晚河却对他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站在外面淋雨干什么,快进屋来啊。”

白潞安僵冷的容色松动了一下,抬脚继续走。

元晚河关上窗子,走到外室,白潞安正好进屋。她亲自上前为他脱去半湿的外袍,抹抹他脸上的雨水,问道:“冷不冷?”

他捏住她的手,他的指尖冰冷潮湿,她的小手温暖干燥。他笑了笑:“不冷。”

即便被她气成那样,她一点简单的讨好,就能换回他的温柔。

元晚河不是不感动的。

她双手环住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胸前,软糯地说:“我错啦,以后再也不乱跑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白潞安伸手抚着她微潮的长发,叹道:“其实我知道,为这些小事闹矛盾真的很没意思,我也不愿管束着你,让你不自由、不开怀。但是,晚晚,你的有些做法我真的没法接受,流连烟花之地,养十个莫名其妙的少年在身边,今天竟又带着他们往城外跑,所有人都以为你要跑回燕国……晚晚,这里不是你熟悉的那个民风彪悍、皇亲贵戚可以放浪形骸的北方燕土了,这里,是大陈。”

“我明白,我都明白。”她说,“我以后不会那么莽撞了,不会给你添麻烦了,一定做你的贤妻。”

“我一点也不怕你给我添麻烦,众口悠悠,我都能堵住。”白潞安徐徐说道,“但是,我有我的底线,第一,不能容忍你和别的男子接触太过,第二,不能容忍你跑回燕国。”

元晚河仰起脸望着他:”第一,我没有和那些弥药少年接触太过,我只是把他们当作游戏玩伴而已。第二,我也没有企图跑回燕国,我连那条路通往北方都不知道。”

白潞安笑了笑,并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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