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晚河,喂,醒醒!”
元晚河迷迷糊糊,青蓝色的光泻入眼皮缝隙,渐渐唤醒她的意识。她睁开眼,眼前的光影景象模糊难辨,又有略微的熟悉感,她试着撑坐起来,身上竟无一处疼痛了。
人影闪过,面前赫然出现一个男子白皙清瘦的脸,面无表情:“醒了?”
元晚河觉得他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她张了张嘴,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丝声音也发不出。
“送你个礼物。”男子扯起嘴角,从身后取出个漂亮的木椟,“打开瞧瞧,你肯定喜欢。”
她狐疑地打开木椟,目光瞬间僵住了。
雕镂着繁复花纹的木椟中,静静躺着一张脸。英秀的轮廓,白皙的皮肤,眸子僵冷地半睁着,仍不失清美忧郁。
小白莲……小白莲的脑袋……
她愕然望向那瘦削男人,只见他眼中凶光大盛,蓦然卡住她的脖子,阴狠道:“娘子,这个男人亲了你,他就要去死!你也要去死!”
她无力抓住他的手,胸口气息渐薄,眼前光亮黯下去,只觉得身子迅速下坠,坠入无底幽冥。她不甘心地挣扎,却是徒劳。
元尧满面阴云地看着床上的女子咳得唇边染血,满额冷汗。他一脚踢翻守在床前的太医,阴冷道:“不是说人已经没事了么?糊弄朕?”
太医战战兢兢:“公主的伤势已不碍性命,只是公主仿佛受了噩梦的刺激,一时惊急攻心,气血上涌。待臣为公主施几针,压住惊躁,便没事了。”
“那你快点。”
太医照着几个穴位扎下去,元晚河果然渐渐平静下来。须臾,长睫颤动几下,眼睛缓缓睁开,乌黑水灵的瞳子,初生婴儿般的干净无垢。
元尧俯身轻唤:“晚河,醒了?”
她的目光茫然落在他脸上,唇翕动着,猫儿般讷讷:“太子表哥……”
元尧怔了一下,继而柔软地笑:“表哥在这,没事了,没事了。”
元晚河秀致的眉峰忽然蹙了蹙,低喃着:“小白莲,小白莲……”
元尧将耳朵凑近她的唇,“你说什么?”
“小白莲……”她的声音低弱下去,终不可闻。
他用袖子拭去她额上的汗珠,轻声道:“睡吧,表哥陪着你,睡吧。”
她在他的哄慰下阖住了浓睫,气息渐渐平稳,又入梦乡。
接下来几天元晚河依旧昏昏醒醒,待到真正清醒过来能下床,已出了正月十五。成思五年的新年就这么过,这是最闹心的一个新年。
正月里的阳光温暖不足,却贵在和煦清澈,如一缕缕绵延的溪水,缓缓淌进深邃的殿宇。
烟香从镂空的紫砂壶盖中飘腾而起,虚虚渺渺,缠缠绕绕,抹花了清亮的日光。元晚河叫人把窗子打开,把软椅移到窗下,她坐在窗前吹一吹新鲜的风。
风很凉,带着清新的雪的味道。元晚河闭着眼,阳光柔柔照在身上,心神陷入恍惚的安逸之中。偶尔有一两只胖乎乎的麻雀飞过光秃的树枝,碰落树丫上的雪粒,被阳光一照,仿佛撒下了一张绚烂的细网。
这样明媚静好的风景,元晚河却不合时宜地叹了一口气。
怎能不叹气,她最最宠爱的面首小白莲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