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渊说着朝着汽车的方向走了几步:“我想过建立自己的国家,可没有办法,我很清楚,我一旦学沙坤那样自称总统,下场就是与全世界为敌,所以,我只是个将军,毒品将军。”郑国渊口中全是自嘲的语气,“我们一辈子所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生存。到头来,我们还是被利用。”
大家都看着郑国渊,听着这个老毒贩子像是在留遗言。
“怀翼,你记住了,不管是药金也好,八方也好,统统都不要信任。他们本就是一家,亲兄弟分家,有些东西怎么摘,怎么区分,也弄不干净的。如果……”郑国渊迟疑了下,扭头看着顾怀翼,“如果,有一天,你能够扯起一面大旗,独挡一面,你能不能答应外公一件事?”
“你说。”顾怀翼平静地说。
“不要做坏事。”郑国渊笑了,笑得那么温柔,“我没给你积德,你得给后人积德。”
“好。”顾怀翼轻轻点头。
“谢谢,你总算是答应了外公一件事。”郑国渊伸手又要去拍顾怀翼的肩膀,可手刚举起来又放了下去,看着顾怀翼使劲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大踏步朝着自己那辆汽车走去。
郑国渊走远之后,林索图还未挪动步子,迟疑了好半天,终于低声道:“将军他……他这段时间把自己的田全部烧了,还毁了自己手中所有的货,并且已经向自己从前的朋友都说了自己要退出江湖,所以……”
林索图有些哽咽了,摇摇头,转身加快步子追上了郑国渊,两人随后上车,驱车快速离开。
所以……
所以郑国渊知道,他命不久矣。
唐术刑三人都明白了,郑国渊知道自己要死,原因很简单,他完全绝了自己的后路。一个毒枭,不再制毒贩毒,也不让自己的后人继续参与这个罪恶的行当,唯一的下场就是被其他崛起的毒枭铲除取代。
这就是现实,这就是中国人口中的你永远都逃不开的江湖。
“走吧,上船,进蛊猎场,回尚都。”顾怀翼转身跳上船,坐在船头,沉默不语。
唐术刑不知道顾怀翼是不是能理解他外公,但很清楚姬轲峰也许理解不了,因为他还在成长之中,但作为他来说,他非常理解什么叫做“生存”。
郑国渊当年仅仅只是那批背井离乡,逃离祖国,无法选择自己前途的败兵。他们在异国他乡拼杀,做尽一切丑陋之事,最终就是为了生存,同时也抱着有一天能昂头返回祖国的梦想。
但是,这个梦想他们一辈子都无法实现了,不管活着还是死去,他们都无法洗清自己的罪名。过去的可以不追究,因为他们仅仅只是历史车轮下的蝼蚁,政治的牺牲品,可后来为了生存他们又选择了在地狱之路越走越远,远到后来他们自己照镜子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人还是魔鬼。
同样,唐术刑也经历过相同的事情,只不过他知道什么叫做悬崖勒马,知道行差错步,自己的人生就会失之千里。
当年的他在监狱中的那段日子,成为了人生的分水岭。在那之前,他的生存仅仅只是逆来顺受,随波逐流,咬牙忍着,绝不反抗,认为有一天老天会睁眼帮助他。
不过在那之后,他知道了什么叫天助自助者,知道了要生存就必须冒险,冒险就是为了生存,而人生呢?
人生,仅仅只是一段冒险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