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好一会儿，反射狐的神经终于才步回正轨。
“所以，要不要试试？”许落生看着罗恩笑问。
他刚刚明显感受到了罗恩的不耐，那不同于普通人的负面气息，而是带着一种阴冷。
黑暗斗场对于罗恩来说，始终是抹不掉的一处伤疤，这种阴冷会伴随他接下来的一生。
可是他还是很好地忍耐住了。以前的他，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压下心头的不耐吧。
已经，已经很好了，他为了自己，也为了他在改变了。
“甚得少爷抬举，”罗恩勾起嘴角笑了笑，“怎可不愿？”
许落生见他的笑容，突然有些恍惚。
他见过罗恩惊恐的样子，见过他悲伤的样子，见过他感动的样子，也见过他冷笑，见过他微笑的样子。
可是，笑得从来没有这么自信释然过。
罗恩做出的决定，是他自己的选择，能变得更好一些，也会更让他安心。
容貌并不是一切，但它有时候，会把一个人的自尊心践踏到无以复加。
罗恩，也是白鬼。黑暗与光明交替，他还能挣扎出来，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
“既然已经改变了，以后就别再自卑了。”许落生走到罗恩身前站定，发现罗恩比竟然自己高上几厘米，不自觉地笑起来，“我会一直拉住你的，等你可以完全站定为止。”
“这个图腾代表了妖界大大小小的妖怪们，妖界曾受过冷眼嘲讽，曾堕入孤独黑暗的他们。”
罗恩不懂许落生在说什么，为什么这个图腾可以代表那么多妖怪。
“这都是反射狐的功劳。”许落生看出他的心思，“他花了一千年多年，只为这个图腾。”
罗恩有些吃惊，若说能做出图腾，他只是感到有些惊讶，而可以做到这种图腾的妖怪，让他震惊。
这样天才的占卜师，星落炎狱狐是抽了什么疯才会把他赶出来？
这样的妖怪……甚至可以影响到妖界的未来！
反射狐得意地眨了眨眼睛，“爷就是这么厉害。”
不，他真的就是一个小孩子。
罗恩收回视线，继续听着许落生的话。
反射狐不屑地“哼”了一声，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撇过头去。
许落生无奈地摇头笑笑，“世界上，没有完全光明，完全黑暗的人。”
“任何人，都可能心存温暖，也会在某一个角落，默默地蹲着，计算着自己的孤独。“
”冰冷的刀锋上沾染的鲜血，也会是温热的，平缓的呼吸，也总有一天会变得急促。”
“眼泪涌出的那一瞬间，还带着微热的温度，可涌出后，就会冰凉无比。”
“我们也是一样。天真烂漫的笑容，可能只是强颜欢笑，转身，便可以轻易抛弃整个世界。”
“那个漠不关心的人，也可能会在某个下雨天，某个转角处，在我们世人不曾会看见的地方，轻轻抱起一只流浪猫，喃喃着他这辈子说过的最温柔的话。”
“所谓草菅人命，只不过是有更重要的东西还要保护。所谓一尘不染，只不过是要竭力守住那颗被黑暗束缚的心。”
“世上，哪里来那么多正义，哪里来那么多邪恶，只能说，那时候，我们都恰好被光照到，黑暗迟早也会侵袭。”
“我们都是普通人，没有真正的高尚，也没有完全的邪恶，我们只能做好自己。有时候拉别人一把，有时候被拉人拉一把。”
“然后好好活着，不要再互相依偎着在寒冷的黑夜取暖，而是慢慢走出自己的角落，都能露出笑容。”
“我很庆幸，能被人拉出黑暗。或许我们习惯于孤独，但是，偶尔见见阳光怎么样，我觉得，那还是会不错吧。”
“嗯？”
和那天一模一样，许落生朝罗恩伸出了手，笑得温和，那双幽黑的眸子，闪着暖暖的橘黄色灯光，却又，带着独属于他的温暖。
刻印个图腾还这么话。罗恩不由自主地笑着，却是觉得心里酸酸的。
他这辈子只哭过三次，有两次，都被许落生看见。
许落生啊，真是有着莫名其妙的魅力。
不骄不躁，温和如风，有时候却又冰冷异常，寒冻深入骨髓，让人畏惧而颤抖。
想起许落生当初那副威严冰冷的样子，罗恩真的有些不敢相信，竟是眼前的这个人。
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培养出许落生这样的人？
罗恩不知道。
其实，也再普通不过。
罗恩伸出了手，然后紧紧地握住。握左手真是怪怪的。
“这算是，图腾的中心精神？”
许落生笑容逐渐扩大，“嗯……算是吧。”
罗恩看着许落生笑，他自己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
忠诚。对于许落生，他这辈子，致死效忠。
他想他并不需要去找什么爱自己的人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对着自己这么温和地笑，他就很满足了。
罗恩闭上眼睛，感受到身体温暖异常，却又带着熟悉的气息与情感。那是绝望，是悲痛，是孤独，是黑暗，是枯寂。
还好，还好这么温暖。莫名其妙的，一点也不害怕了，真是很神奇的图腾啊。
缓缓睁开双眼，他松开许落生的手，然后握紧了拳头，长出口气。
“呼……”一口浊气被吐出。
他竟然觉得自己的内心平静不少，最起码不再浮躁，阴暗的气息也少了很多。
“小猫崽子……”反射狐突然开口。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