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缘分的故布疑阵之下,多尔衮颇有些风声鹤唳的味道,终于在四月初的某一天,多尔衮在宋弘业的暗示之下,想到了换着地方睡觉。只要他开始换第一次,就会越发缺乏安全感,然后一间间换下去。
不出五天,多尔衮便觉得在晚膳时候确定寝宫,仍旧有可能让乱党得手,索性每天睡觉之前满园子乱逛,走到哪里便睡到哪里,任谁都摸不准。
“兔子开始乱跑了。”宋弘业给缘分留了消息。
只要多尔衮继续这样折腾,只要在一定的心理暗示之下,就很容易撞死在木桩上,重演守株待兔的故事。
剩下的便是等待。
等多尔衮自己撞进早就安排好的坟墓,相信被油纸包裹的火药,能在足够的时间里保持效能。
“缘分”的暗杀计划自然报到了朱慈烺手中。
朱慈烺对于这种小手脚,并不是很上心。在现在这个时代,任何一场事关国运的战争,都不会因为死几个领袖而能够立刻结束。满洲人一旦被激怒,变回到野蛮状态,根本不会介意领导他们的是多尔衮还是济尔哈朗,抑或是六岁的清帝福临,只会胡杀乱抢一通。
这种斩首行动只能在一定时间里打击他们的士气和民心,并不能决定胜负。
胜负的关键还是在战场和朝堂。
好在现在形势一日日明朗起来,高强度的行政运转,让大明的国力源源不断转化为战争能力。虽然只是两个半省,但其蕴含的力量已经不容小觑。而满洲这样将全部力量都作为军事力量的部落国家,一旦军事受阻,就几乎没有国力可言,甚至一场严重的自然灾害就足以让他们覆灭。
真正让朱慈烺驻目的,却是孙之獬的奏疏。
……
“是陛下从中国,而非中国从陛下也。”孙之獬的这句话正中多尔衮脾胃。
满洲是个几乎没有文化可言的民族,制度基本承袭大明和蒙古。这种杂交出来的“文化”导致满洲人内心中充满自卑。所以这些通古斯人才会攀附女真人为祖宗,好歹女真人也曾有过“大金”的辉煌过往。
入关之后,满清贵族发现自己奉为天书的《三国演义》都只不过是一本民间故事,而华夏文明的宏伟壮阔是他们仰着头都看不到顶的。这让他们的自卑心扩大到了极致,越发纠结华夷大防的问题来。
孙之獬将清帝与中国割裂开来,在明朝士大夫看来是愚不可及的行为,然而在满洲权贵看来却是格外有理。
因为他们从未将自己与中国视作一个整体,即便他们入关三百年之后,也仍然生活在阴暗自卑的角落里,不相信中国和自己乃是一体。
为了不让“陛下”从中国。而让中国从“陛下”。就要明确服冠礼仪。
直观来说。剃发。
多尔衮在入京之初就要求军民人等剃发,但因为抵触之声实在太大,为了缓解人心,多尔衮才废除了第一次“剃发令”。因此许多汉官虽然当着清廷的官。却仍旧穿着大明的冠服,甚至连印信都还是大明的。
然而现在多尔衮已经不打算再玩温情脉脉的怀柔政策了。要想甄别出反满的汉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剃发。
或许有人会说,剃了头发该反满的一样反满。可是在这个尚有操守的年代,发肤受之父母,不能轻毁,剃发就是剔去了为人的立身之本。连立身之本都不存在了,还反满干嘛?就这么作为一具行尸走肉过活呗!
所以当多尔衮的剃发令一出,“头可断。发不可剃”的呼声自然就响了起来。
“那孙之獬为何会想到再上‘剃头疏’?”汉官们纷纷交头接耳。
“还不是那日上朝,孙之獬剃发满服,汉官班里把他推出去了。他去满班,满班也不容他,站在中间好生尴尬。想来就是因此而种了心结。”有人低声丧气道:“他这气倒是消了,可我们这头发又如何是好?”
为了一把头发就如此失魂落魄,看来这些汉人的确不是铁了心要与满人一道。
满官们看在眼里,心中自然不爽快。这话传到了多尔衮耳中,更加重了汉官不可用的念头。
“君犹父也,民犹子也;父子一体,岂可违异!”多尔衮在朝堂之上,再次抛出了他的满汉父子论。
下面的满官各个得意,汉官只是低垂着头。
在汉官心中,多少还记得奴儿哈赤曾是李成梁的义子,想想奴儿干都司也是大明设立流官的故有领土,绝非羁縻可弃之地。现在这些奴儿坐了京城,竟然连父子关系都要颠倒过来!再者说,就算“父子一体”,大明的皇帝可从来没有强令建奴蓄发戴网巾。
“若不画一,终属贰心!”多尔衮杀气腾腾地看着尚未剃发的汉官,又道:“自今布告之后,京城内外限旬日,直隶各省地方自部文到日,亦限旬日,尽令剃发。遵依者,为我国之民;迟疑者,同逆命之寇,必置重罪!若规避惜发,巧辞争辩,决不轻贷!”
十日为限,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由此而布告天下。
这正是雪上加霜,成了压垮北方百姓的最后一根稻草。固然有人丧失操守剃发归顺,但更多的人还是想到了逃亡。这种逃亡从开始的小规模逃跑,渐渐演变成了大群百姓聚集南下,形同起义。
“保发南逃”的呼声顿时响彻华北,往往路过一村就多了一村的人,路过一县就又有一县人加入。
多尔衮从京师发兵,又命阿巴泰、洪承畴在前阻截,众然是杀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