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看书>仙侠修真>金鳞开>五一六章 旌旗十万斩阎罗(二)
采茶去的,要计时日返回来,迟则受笞。”那南客显然知道许多此地秘辛,此时说来众人都是侧耳倾听。

“难怪那些奴仆还说:‘请老爷尝尝此处碧涧’……啧啧,太恶心了。”刚才说话人只是摇头,再看看自己眼前的茶水,也是一口都喝不下去。

冯元辉光是听听就被恶心到了,见王翊没事人一般地喝着淡黄色的茶水。对这丘八的粗陋大为惊叹。

“这些人也都是可怜。”一个年轻的声音加了进来:“若是平素主家待他们好些,哪有今日之苦?别的我不知道,我是顾学士乡人。他老人家居家时候,亲自教僮仆莳花种菜。恬淡到了极致,且看那样人家的奴仆会不会做这等事?又譬如我知道的嘉兴府平湖县陆姓生员,自号二顽,平日里最是酷遇诸奴,打打骂骂都算轻的!那些奴辈正是因为无法忍受虐待,竟一道将之手刃之,然后投官自首,甘心抵命。由此也可见,善恶皆是自造。”

“也不能说都是主人刻薄虐待。”又有老成人道:“也不是目今,自古就有黠奴一说。老丈别地方不敢说。只说我们松江府就有两桩异事。

“一桩是府中有个姓徐的奴仆,死后无子,把主家请到内室,交代后事。那主家进去一看,帷幔竟是貂皮的。就是主家自己都用不起!这也就罢了,还穿了一件蟒龙裁制的五彩夹衣!骇人不骇人?”

他顿了顿又道:“这是那主家亲自出来说的,半分不虚。”

众人也纷纷咋舌,道:“还是老人见识多,这等惊世骇俗的事哪里听闻得?”

那老丈略有得意,继续道:“第二桩事略早些,不过见证之人更多。也是我松江府。在上海县,故南京礼部侍郎董公家的事。

“董家奴仆中有无赖纵酒好赌,白日里欧人抢人财物,竟将那人活活打死。当地官不敢管,董公过了几年才知道,便要将那恶仆杖杀。谁知那恶仆先得了消息。与同伙持斧扮作强盗,竟坏了董公性命!这又是一桩骇人的事吧!”

众人纷纷摇头,感叹这世道真是说不准了。

王翊听得目瞪口呆,不知觉中已经转了过去。好在许多客人都听得入迷,就像是作了个社一般。等听完了这则故事。王翊转向冯元辉:“这怕不真吧?”

冯元辉到底是讼棍出身,业务素养过硬,装腔拿势地点了点头:“这却是真实。不过这老丈肯定也是听来的。因为此事乃生在万历七年五月初七日,故南京礼部侍郎董传策遇害一案。”

王翊挑了挑眉毛:“这你都知道?不会是随口编个日子糊弄我的吧?”

冯元辉本想收获一些崇拜,不料却被王翊质疑真假,顿时泄气,道:“不信自己查去,是大案子,当时震惊天下呢。”

“奴仆说到底就是奴仆,怎地能比主人还富?”王翊不解问道:“你家可有奴仆?”

“大明律:庶民不得蓄奴。”冯元辉没好气道。

至于奴仆竟比主人还富有这事,当下也有人出来为王翊解惑。

“奴仆也有好多种。那些官府收的罪犯亲戚,发给功勋之家为奴,那是闹不出花样来的。”那人轻捻胡须:“不过这样的到底少,更多的是投身缙绅家为奴的。这些人多是诡寄,就是逃田税、赋役的。说是奴仆,其实缙绅也不管他们,只是收租子罢了。他们私下里还打着缙绅的旗号去招摇撞骗,都进了自己的包囊。少则一两代、多则两三代,奴仆比主家富有也不稀奇。”

那胡须男子朝老丈一拱手:“又要说到你们松江府了。徐华亭徐阁老,跟严分宜斗了几十年不倒的人物啊,结果还不是被这种恶仆坏了名节?”

王翊不知道徐阁老是谁,望向冯元辉。冯元辉忍不住卖弄,低声道:“是嘉靖、隆庆时候的首辅,徐阶徐华亭。”

王翊点了点头,还是不知道这人怎么被恶仆坏了名节。

好在那个松江府的老丈见外乡人多,解释道:“徐家在当地名声极不好,大半都是这些诡寄之仆闯下的祸,让他徐家背了。否则哪有宰相致仕,被乡里逼得便装夜遁的事?”

“这富也就罢了,还有奴比主贵的呢!”又有人忍不住加入论题道。

“大明不是不许贱籍科举么?”这回连冯元辉都吃惊失声叫了出来。

“你是北人,难怪不知。”在场这些南方行商、客人纷纷嘲笑道:“这事有什么好说的,都是万历年间的旧事了。许多奴仆家资万贯,直接纳资得官,有的将子弟送入学校。还有些被举乡荐,联捷南宫,甚至与士流联姻。其主不过乡贡生员,哪里比得上他们这些贵仆?如今这事在我们江南都见怪不怪了。”

“别的不说,你们说削鼻班的潘首领怎生聚起这么多人马?还不是因为他家里有钱么!”有人将话题拉回目今,像是触动了某个忌讳,刹那间一片静寂。

王翊见众人不开口,正想挑个头,突然听到窗外一阵吹吹打打,像是有人家办喜事,又像是中榜夸街,但前者听着唢呐曲乐不对,后者又没开科考试。

众人纷纷张头探望,却见街拐角出涌出一队人来。

只见这些人打着仪仗,张结彩纸,抬着一升八人大舆,声势非凡。

这大舆上坐着的是个员外一样的胖子,正月天里竟然满头大汗,连连拱手,言辞甚是恭谨,却是请这些奴仆放他下去。

在这个节骨眼上,哪家的主人还该如此大事声张地让奴仆抬他?

这些奴仆却死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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