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缅甸在天顺年间进贡的翡翠玉观音,其质似冰如糯,透光而稠,只是雕工一般,不如我中土名匠的手艺。不过嘛,这东西放在家里又不吃饭,所以若非此番变故,想来也不会为外人所得。”一个中年文士抚须对着一尊玉佛侃侃而谈,身边聚了一帮豪客,听得如痴如醉。
“那这个观音值多少银子?”有人问道。
“五百金就如捡了宝一般。若要我出手,三千金都是舍得的。”那文士悠悠道:“若是有信佛的居士,那就更不得了了。这尊是男身观音,在我中土并非没有,却着实不多见。”
“三千金,太贵了……对了,先生如何称呼?”又有人问着,兴起了结交之心。
“在下张葆生。”
“我出三千金!”有人听得张联芳的名号,当即喊出了报价。
这个报价一出,当即有人围了过来。但凡越是贵重的东西越是为人所喜,价格自然也能抬得越高。
其他几个不知道张葆生名头的人,生怕错过了宝贝,也跟着三五百两地加价。
沈廷扬此刻正混在其中,因为母亲信佛,修的也是观音法门,本想不动声色地以五百金起拍价拿下,却眼睁睁看着这尊翡翠观音一路被人叫上了八千两。饶是他掌控着沙船帮,也无法一掷千金到这种程度。
——多半是两淮的盐商。
沈廷扬甩了甩袖子,退出人群,又去别处观摩。他作为皇太子最早的得力干将,山东水师的建立者,皇明海军大学的祭酒,皇太子要在上海建立市舶司,自然不会忘记他的功劳。
与其他人不同,朱慈烺对他明说了市舶司未来不可能放在民间,眼下让他入股分红,只是感念他之前的捐资为国。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合作之初,朱慈烺开出的条件是让沈家无偿使用技工学院的技术。然而现在这个技工学院成立足足三年,又一分为二,分成了皇明经世大学和技工学院两所大学校,但真正拿得出手的技术却让人脸红。
就算是这回沈廷扬带来的蒸汽抽水机,皇太子都觉得拿出来有唬弄人的嫌疑。
这东西的确有实际用途,能够更快地抽干矿洞里的积水。但要说引发一次生产力的剧变,却远远不够。
“这种翡翠在缅甸听说不值钱,雕工也是一般,将军何必遗憾?日后某托人从缅甸觅得好种,让国内师匠动刀,势必价值连城。”刚才促动玉佛价值飞涨的张葆生走到沈廷扬身边,自来熟地笑道。
沈廷扬矜持一笑,道:“张先生识得沈某?”
“略知一二。”张联芳道:“不过关键还是那边。”
沈廷扬循着张联芳的所示,放眼望去,只见有个身穿蓝色道袍的年轻人正朝他微笑,再定睛一看,竟是皇太子本人,连忙上前行礼。
“这里的东西都是给市侩们买着玩的。”朱慈烺道:“五梅公若是有心,且随我去殿内,让葆生公好好给您说说。”
张联芳意气焕发,兴致极高。
他对古玩珍宝的认知已经到了一个境界,不会像守财奴一样将这些宝物视作己物,只当自己是个经手之人,从中感受历史文化的积淀和美的享受。到了皇太子身边出任国家博物馆馆长之后,虽然迟迟为能开馆,但宝物已经见了不知凡几,日日生活在幸福之中,连饭量都大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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