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尔丹很难理解为何慈眉善目的大明皇帝会在突然之间变成一个敌人。更不能理解为何在准噶尔人不在场的情况下,汉人与和硕特人就可以决定天山南北路的归属问题。这便是政治的残酷性,丝毫不会因为面子上的客气而手下留情。
大明将在兰州和西宁卫之间修建一条官道,使兰州与青藏高原连成一片,更加密切。山陕陇三省的劳动力将进一步向西转移,同时朝廷也将大型的机器生产厂放在了北方。
一来是北方土地价格低廉,二来因为天候影响,北方的土地闲置较多,适合国家整体战略部署。
从长远来看,大明的南方已经不存在一合之敌,最多有一些土民动乱。而随着北方的拓展,敌人将是正处于上升期,或是即将迈入上升期的文法国家,需要调动更强大力量进行对抗。
火炮就是其中之一。
如今能够对二里开外的骑兵造成打击的,也只有火炮。
隆景五年十月,明廷在兰州设立了西北火炮局,负责制造火炮,主要供北伐部队进行装备。
在西北火炮局成立的同时,新的西域疆臣也到任了。
一个年过古稀,完全可以致仕的老者骑着毛驴,悠然地进了兰州城门。他便是原四川巡抚,如今总督甘肃、天山两省的张诗奇。
张诗奇的经历恐怕能够与姜子牙媲美。在他六十四岁之前,一直都是碌碌无为的小书吏,突然有一天,他就成了东宫属官。继而开始了自己飞黄腾达的传奇故事。从县官而知府,继而参政、巡抚,终于坐到了总督的位置。
而且还是如今兵威最重的两个省。
北伐进入第四阶段之后,漠南彻底平定,喀尔喀诸部降服。大明北疆已经再没有任何敌人。秦晋两省也由战备状态转入治理、发展阶段。惟独甘肃,因为北伐转成西征,成了大明军备重镇。
加上九月间宣布建立的天山布政司,这两省可以算是前沿阵地。
尤其是天山布政司,如今还处于沦陷状态,明军主力尚未出关。该省建制也都暂时放在兰州。
兰州在汉代为金城郡,因城南有皋兰山,故于隋文帝开皇三年得名兰州,置总管府。
太祖洪武二年,明军大败元军。攻取兰州,次年置兰州卫,洪武五年置庄浪卫。
建文帝元年,肃王朱楧率甘州中护卫移藩兰县——兰州,以三分军士守城,七分军士屯田,加之东南诸省移民不断移兰屯垦,兴修水利。促进经济发展,人口增殖,至成化时兰州“城郭内外。军民庐舍不下万馀区”。
国变之时,肃藩与兰州文武守官虽然意图抵抗,但最终还是被轻易打败,宗人尽死。原本的肃王府也就成了张诗奇的总督行辕。
张诗奇骑着毛驴,如同一个前来西部谋生的冬烘先生,行到城关。触目可见两旁饭庄茶肆林立,甚至还有人打出了酒旗。在禁酒令尚未取消的情形下颇有些惹眼。眼看行辕近在眼前,张诗奇反不急了。施施然到了一家酒家,轻快地跳下毛驴,将缰绳甩给迎出来的小二。
“这里有酒?”张诗奇进了酒肆,出声道:“打一斤来,再来些下酒的吃食。”
店家迎了出来,面无表情,显然不以为张诗奇是贵客。
“老丈,小店卖的是果酒。”店家解释一句。
张诗奇略显失望,吧唧了一下嘴,道:“不拘什么,先来一壶解解渴。哦,甘蔗酒就不要了。”
张诗奇在成都时喝过甘蔗酒,颇不待见。好在陇西盛产水果,却没有甘蔗这种热带作物。这家酒肆里卖的也是葡萄酒和苹果酒,口味还算不错。不过在在四川能够吃到的便宜牛肉,在甘肃却是没这个口福。
因为地域之间的阻碍,加之四川土司惯常养牛,牛多得可以食用,而甘肃的牛却还是十分宝贵的生产资料,只有偶然碰上寿终正寝或是意外而死的牛才能料理入厨。
张诗奇虽然年纪大了,但牙口好,饮食习惯与年轻时候并无太大变化,可谓无肉不欢。他在四川任上,最大的享受恐怕就是吃牛肉了。
“有什么肉食么?”张诗奇说着摸出一张钞票,在桌上抹平。
店家双眼一眯,十分自然地换上了谄媚的神情,道:“老先生,小店有大肉、鸡肉,还有鱼肉。鱼是今日才打的,保证新鲜。”
“多大的鱼?”张诗奇问道。
“过三斤呢,大个的。”老板夸耀道。
张诗奇在四川吃叼了嘴,摇头道:“太大了。这里能打的无非黄河鲤鱼,鲤鱼过了一斤就老了。还是切盘鸡肉来吧。”
老板腹诽一句:你个冬烘倒是讲究!他又怕这老冬烘问那母鸡的生辰八字,高矮肥瘦,连忙退到后厨去安排杀鸡了。
张诗奇对鸡肉倒不怎么挑剔,打眼扫了一圈酒肆里的客人,见几个背着长刀的汉藩人物混坐,也喝着酒,桌上却没有酒菜,小声低语,倒不似寻常江湖客那般粗鲁。
等店家端了酒来,张诗奇低声问道:“那些是什么人?”
他声音虽然轻,却还是惊动了那些客人,纷纷回头看他。
店家倒是无所谓,道:“不过是些闲汉,手上有些功夫,想去西边捞些好处罢。”
“西边有什么好处捞?”张诗奇问道。
“哦,老先生您是新来,许是没有听说。”店家站在一旁,看着桌面上那张抹平的钞票,道:“以前的高巡抚曾有文书通行省内,招募健儿壮丁护送粮草前往嘉峪关。若是沿途杀得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