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庄园的经营极为灵活,通过买卖奴隶的办法为工坊和土地配上合适的劳力。契丹人完全以得到最大的出产为目的,一块地能用五十个奴隶耕种的,就绝不会用六十个奴隶。上次南侵,辽人掳了大批宋人为奴,无论工坊还的农庄,基本技艺都和南边相差无几。奴隶饥寒交迫,消耗越少,反过来,辽人从奴隶身上刮下来的血汗就越多。
这些血汗统统变成了辽国的财富。契丹人一户有一人抽丁,平常大部分时间放牧,少数时间集中起来以千人队一起训练,在册兵军户得到辽朝的盐、酒、茶、布、粮食犒赏。这些犒赏都是耶律大石给兵户的恩典,有任何短少,军户可以向北院,甚至直接向耶律大石告状鸣冤。以陈宪在北边所见,在大批奴隶的血汗的滋养下,契丹人的日子比南边百姓还要殷实,辽国府库也十分充足。辽人唯一麻烦的,是奴隶的繁衍生息远不如南朝的百姓。所以,他们也需要打仗来掳获更多奴隶。奴隶,而非财富,已经成为辽国人战争中的最大目的。
当然,这些认知,陈宪是不会和关东的书生说的,那完全是自讨没趣。
萍水相逢,何必深交。陈宪如是想,应付着李导和这些关东人,李导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反而颇有嘉许之意。揖让议论完了,他拍着陈宪的肩膀,亲热地笑道:“好个法宗,几年不见,才气长进了不少。和我一起去见过赵上将军夫人,你不要自惭形秽就是了。”他早看到了旁边柳荫下的李若雪。“这位是保义侯赵上将军的夫人,是洛阳数的上号的人物之一,她已看见我们了,不上去见面便是失礼,见面时也千万不要失礼之举。”李导对陈宪颇为上心,一边低声叮嘱,一边满脸笑容地便带着陈宪上前。李导等几个贵族子弟则一脸羡慕地在原地等候。
“他走过来了。”朱灵乌心砰砰直跳。
她看着陈宪,想从他眼中看到一丝熟悉的目光,可当他抬头看过来时,她立刻将目光移开了,不和他目光交汇。陈宪眼中闪现一丝惊喜,但朱灵乌这副神情落在他眼中,他眼中闪过一抹黯然,旋即泰然自若地跟着李导上前。韩国公世子和保义侯夫人见礼过后,笑着介绍道:“这位陈宪,陈法宗,刚刚从辽国载誉而归。法宗,今日得见李学士,幸何如之。”后面这句话,却是对陈宪所言。陈宪无奈上前,拱手道:“赵夫人,多年未见,风采依然。”他眼角的余光瞥着朱灵乌的裙角,一只绣履微露碧,陈宪心中一荡,暗骂自己无耻,心中却忍不住去想象那鸦头袜裹着的纤纤秀足。
李导惊讶地看着陈宪,李若雪轻声解释道:“有幸与陈公子在西都有数面之缘。”
她轻推身边的朱灵乌,笑道:“恰巧,朱姑娘与陈公子也是旧识。”朱灵乌脸色淡淡,检纫为礼:“陈公子,别来无恙?”“姑娘”三字落在陈宪耳中,耳膜如鼓槌猛击了一下,忽然觉得胸口有些湿热了。他这呆样落在别人眼中,却显得他对李若雪恭敬有加,对朱灵乌却心不在焉。李导扯了他一下,让他不要这么傲慢。朱灵乌虽然只是商贾之女,却是两都有名的女大夫,公侯女眷看病都是找她,且素有尖酸刻薄的名气,得罪了这个人,可谓后患无穷。
“还好,”陈宪忙敛容道,“朱姑娘,别来无恙?”
“无恙。”朱灵乌哼了一声,没好气地答道。-- by:da50s2x|15582|402427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