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决定一说出来,举座哗然。完颜辞不失、完颜宗翰等宿将纷纷反对,却始终无法动摇完颜阿骨打的决心。完颜宗弼面色阴沉到了极点,“父皇是疯了么?”他用手使劲捏着杯子,几乎将酒杯都要捏碎了,却不敢出言反对。完颜阿骨打如此决定,一是赏功,而是平息赵行德和汉军的怒气,追求起来,他也要担上一份责任。
“陛下一定是疯了!”完颜宗翰苦劝未果,侧过身来对完颜宗弼道,一双眼睛颇为不善地盯着赵行德和韩凝霜。
虽然辽阳处在辽金之间,地当要冲,乃四战之地,不过辽阳的百业兴盛,周围地方皆是辽东汉人聚居最集中,辽东历代开垦最完善的,对汉军来说,得到辽阳,甚至辽阳以南之地,无异于如鱼得水,假若经营得好,和辽金两国鼎足而三未尝不可。完颜阿骨打肯将辽阳交出来,对汉军而言,但就算再大的困难,总比不过机会更大。
突然得到如此大的胜果,韩凝霜反而有些迟疑起来,随即完颜阿骨打又再次透露了许婚之意,赵行德当即再度推却,完颜阿骨打怒道:“赵将军说我们把汉军当外人,现在我把最心爱的女儿许给你,再加两猛安兵马,表示女真人的诚意,赵将军又推三阻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完颜阿骨打戎马一生,积威素著,他这一发怒,满座凛然,不但金国重臣都不敢再劝,而赵行德和韩凝霜也不便再追究金兵见死不救,致使汉军火炮营损失惨重的事情。一直到筵席结束后,众女真权贵都惊疑不定散去,完颜阿骨打脸上的怒容转瞬不见,取而代之地却是玩味的笑意。
仗打到现在,他已经完全看清了耶律大石的意图。诱使金军主力远离故土,在辽阳城下决战,然后以重兵断去退路,两边夹击。金军所面对的,不仅仅是当面这二十万辽军,还有背后攻取了沈州和掠夺女真故地的数万辽军。所以对金国而言,只能速战速决。一战能击溃耶律大石最好,现在看来,辽军坚韧得令人吃惊。金军只能乘胜退军,趁着大胜的余威,辽军未必敢追上来再打一仗。现在粮草还充足,沈州以北的辽军尚且薄弱,可以把女真勇士尽量完整地带回去。
如果不能一战击溃辽军,辽阳位置再多重要,始终是受辽军威胁的第一线。把辽阳交给汉军守卫,可以牵制辽军,使女真退军更为顺利些。地方是死的,人是活的,对金国来说,最重要的勇士,沈州和辽阳这两座城又没有长腿,跑不掉的,只要勇士还在,明年可以打,后年也可以打。耶律大石是头狡猾的狐狸,但他还是斗不过女真的好猎手的,到最后,辽东还是女真人的辽东。
完颜阿骨打自己斟了一杯酒倒入喉中。这些打算,今日当着赵行德和韩凝霜不便与众将解释,若是提前说了,反而显得作伪。待明日找个时机,再着急辞不失、娄室、宗弼、宗翰等人教导一番,总让他们明白自己的苦心。
完颜阿骨打心中盘算,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忽然,这丝笑意凝固在了嘴角,他的面庞一僵,眼中透出无比痛苦之色,右手死命地捂着胸口,只觉得疼痛得直不起腰来。这心痛病是他的***病了,完颜部落几代族长都死在这个上面,从前犯病的时候,完颜阿骨打总是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是这一次似乎没那么简单,完颜阿骨打一只手握着喉咙,一只手捂着胸口,砰地一声摔倒在地,牙齿把舌头磕出鲜血,酒杯倒在死伤,周围的侍卫都跑上来,他的眼前却只见到人影乱晃,就连惊慌失措地声音都听不清楚了,“陛下,陛下!”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后变成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