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戚瞥了一眼天空。
这场雨是因灵气而落,他勉强可以影响。
雨下得更大了,狂风还一阵阵地吹,肉眼可以见到急雨一次次地捶打过来。
“大夫,我们找个地方避一避?”孟戚侧身把背上的人护住,自己迎着风站。
墨鲤正觉得这雨有点儿过头,正要说话,却被风硬塞了一把头发进嘴。
“……”
他尴尬地伸手把头发推了出来,更尴尬地是这一把头发不止有他自己的,还有孟戚的。墨鲤只能稍稍抬起脖子,结果又被雨糊了一脸。
在狂风暴雨里不能用内力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是该避一避,孟兄如何了?”
墨鲤说第一遍的时候,发现雷声跟雨声完全掩盖了自己的嗓音,他不得不再次伏低身体,靠近孟戚耳边问。
“什么?”孟戚镇定地稳住了,吐字清晰,气息不乱。
“我暂时不用内功,孟兄呢?”
孟戚当然没事,可是话不能这么说。
“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头痛,大夫的情况我不尽知,似乎是受到了上云山灵气影响,故而不敢轻动内力避雨。”
说话间,孟戚索性将墨鲤放了下来,改背为抱。
墨鲤吃了一惊,偏又无法阻止。
抱起病患的事他见得多了,孟戚是一片好意,这里又没有滑竿。
可是这姿势,怎么就那么令人不自在呢?
墨鲤心里愈发感到奇怪,总觉得孟戚恢复记忆之后,与之前不一样了。明明说话时还是那个语调,眼神也没变过,然而从前没注意到的细节依次映入眼帘,还十分令他在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龙脉自身还有吸引同类的特质,记忆不全就发挥不出来?
真真荒谬了。
一道雷光划过天际似乎击中了山谷边缘的树木。
墨鲤立刻回过神来,催促道:“快走,不要在这里停留。”
不管是鱼还是龙脉,一样扛不住雷劈。
孟戚抱着墨鲤一路急行,还顺手把墨鲤的头往自己怀里摁了摁,捞起早就湿透的衣服给为墨鲤挡着。雨这么大,这种挡法完全没用,可是架不住孟戚要这么干,墨鲤想说的话硬生生地被堵在喉咙里,心情怪异。
这情景,怎么那么眼熟呢?
话说某人变成沙鼠的时候,墨大夫也是这么把胖鼠揣进怀里的。
鱼不能揣怀里,就用人吗?
墨鲤不太高兴,差点真的变成鱼给孟戚看,反正雨这么大,地面早就成了河,舍弃人形他还自在些呢!
念头刚起,墨鲤费劲地转头看了一眼地面。
“……”
算了,他没有在泥水里扑腾的爱好。
这积水太浑浊了,都是冲刷出的泥浆。
“青乌老祖呢?”墨鲤定了定神,便想到了这个祸患。
孟戚随口道:“我趁着灵气涌来,借势让草木疯长,把他暂时困在山谷里了。”
墨鲤疑惑地问:“即使堵死,也困不住武林高手吧?”会轻功的爬树就是了,踩着树梢还怕出不了山谷?
“所以只能困一时,他受了伤,必定不敢轻举妄动,而这些树不是随意生长的。”孟戚笃定地说,“听说过八阵图吗?”
孟戚虽然不是谋主之流的人物,为楚元帝征战天下时也不算什么惊才绝艳的人物,但是他不懂会学,战阵他学过,那些被人视为神乎其神的奇门遁甲他也学过。
阵法不能说摆就摆,需得有地利之便。
不巧,这座山谷恰好适合。
上云山十九峰里适合摆阵总共也不及十处,无一例外都有灵穴。阵法没有玄奥之说,主要利用人们的视觉落差,一直走错误的路,因为迷路的时候可以用日月星辰判断方位,所以摆阵的位置也有讲究,能让人越走越偏,始终在某一块死循环的路里打转。
终于阵中忽而狂风大作,忽然阴风鬼啸什么的,就是山石跟方位带来的影响了。有些地方恰逢风口,到了固定的时辰就有大风灌入,凿岩造穴,使风彼此贯通,声音便十分凄厉。
倘若位置得当,石头的材质也特殊,更有奇象。
当太阳照射岩石,热力增加,即使没有风,石头也会发出古怪的声音。
有时像一群人在窃窃私语,有时轰轰隆隆像是海水咆哮,更有古战场附近的异石,会重复出现厮杀呐喊之声,马蹄重重,宛如亡灵多年来徘徊不去。
“小技耳,不足挂齿。”孟戚随意地说。
他对自己学奇门遁甲进度飞快,几乎是一学就成,以至于被楚元帝麾下第一谋主尹先生称赞的事只字不提。
龙脉懂这个不是应当的吗?
如果不是失忆了,忘记了这门本事,他完全能利用石磨山的天然迷阵,把桑道长那群江湖人彻底困在里面,让他们死都不知道自个如何死的。
墨鲤的感觉略复杂,某人真的变了。
从前孟戚说不足挂齿的时候,实际上他内心得意洋洋——墨鲤都不用细想,自动代入软乎滚圆的胖鼠,立刻知道了。
刚才孟戚说不足挂齿,却是真的这么想。
可这是奇门遁甲,连秦老先生都摸不着窍门的玄奥之说,墨鲤都不免要惊叹几分。
孟戚不知道墨鲤的想法,他继续道:“我比大夫年长,知道这些是应当的,若大夫想学,我倾囊相授。”
年长就年长,有什么大不了的,龙脉的年纪根本不作数!
孟戚恢复记忆之后,年纪这个短板也被他自信地补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