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别的餐饮赞助,那就是多数以打折为主了,这主要是因为珍妮的婚礼宾客众多,是一次很好的自我介绍会,愿意提供打折的多数都是新品牌,当作推广活动在做,至于桌椅、捧花、装饰等服务,倒是都愿意免费提供服务,再加上正在竞价,想要拿到独家报道权的各家杂志和媒体,如果通通走赞助最大方的那条线的话,这一次婚礼——计算下来——能给这对新婚夫妇带来起码四千万上下的净利润,连这套房子、装修费外加未来几年的房产税都cove了。当然,这也意味着这会是一场高度公开化的婚礼,不但要有大量照片流出,而且甚至还会有一段视频以供网站播报——为这样的报道套餐,《人物》开出了两千五百万的高价。
一整个下午,珍妮都纠缠在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里,让人讨厌的事,这所有的选择她一个都不能下定决心:捧花到底要不要赞助、会场布置呢?餐饮服务是选赞助,还是选不打折的知名服务商?——切萨雷倒是早就选好了自己的礼服和佩表,进书房去和吉姆一起忙活网络布置了,她一个人和茱蒂、玛丽缠斗了好几个小时,却仍然陷在泥沼里毫无寸进。
“算了,”最后,珍妮烦得一挥手,一句话就把整个下午取得的有限进展,“今天做的决定先不算,这些全都先放几天,反正婚礼的时间没有那么着急。”
茱蒂和玛丽看了一个下午的画册,也均感疲倦,茱蒂扶着脑袋叹了口气,抓着皮包站了起来,“如果你不想我被电话骚扰至死的话,求你,快点做决定。”
由于她有家有室,房子里也没有厨师,茱蒂并没有留下吃晚饭,玛丽今晚和尼古拉斯有约会,吉姆也对继续吃冷披萨没有任何兴趣,显然想回洛杉矶去寻欢作乐,几个员工兼朋友陆续都离开了大宅,当珍妮从盥洗室出来时,她意识到,在大宅的第一顿晚餐,看来她只能和切萨雷两个人度过了。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房子周围的轮廓灯提供着光源,所以从窗外看出去时,外面的天色并非漆黑一片,但正因为这朦胧的灯光,阴云涌动的天空,极远处深黑色的海面也变得隐约可见,珍妮站在走廊最边上的窗户旁,呆呆地看了一会海景,一阵海风透过窗户,强劲地吹到她身上——她打了个冷战,忽然回过神来,几乎是本能地跑下了楼梯,顺着灯光和响动走进了厨房。
“嗨。”她说,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切萨雷在冰箱里翻动着寻找材料。
“嗨。”切萨雷回了一句,他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窗外的天色,还是没什么表情的老样子,只是在看到珍妮站着没动时问了一句,“想要一起吃晚饭吗?”
如果是另一个时刻——另一个她也难以描述和定义的时刻,珍妮也许会因为这个邀请,以及它的家常味道而暗自不适,又因为这份不适而尴尬,但现在,在这所陌生的大房子里,她能感到的真的只有庆幸和放松。
“当然。”她走向了水池,“我打算给自己做一份沙拉,你也来点吗?”
“没问题,不过我知道,你肯定不吃我的意大利面。”切萨雷说,他关上冰箱,“你有看到砧板吗?”
他顺手打开了大灯,又关上了厨房的窗户,屋内的温度顿时升高了一些,桌布也不再被吹得烈烈飘动,珍妮打开水龙头,把生菜掰开来冲洗,切萨雷拉开一个隐藏式橱柜,“啊,我找到了。”
他把砧板安顿在料理台上,不再说话,开始有节奏地切着洋葱。咔嗒、咔嗒的声音充斥着室内,和水流的哗哗声组成了一首温暖和谐的乐章,不知为什么,这声音让珍妮多少放松了一点,也许是因为上一次她自己开火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而这种声音让她联想起了一些和家庭有关的意象,一些遥远的,甚至已经模糊得难以分辨的记忆——虽然记忆已经模糊,但情感反射依然存在。
“你知道吗?”珍妮关上水,开始撕生菜,不知为什么,在这样的气氛下,放下社交礼貌的界限一点都不难,恰恰相反,反而很自然、很轻松,心里话就这样简单地流泻了出来。“我们好像一直没有谈过这件事。”
“?”切萨雷扶着刀子,把洋葱送到了锅子里,锅里的黄油已经化了,散发出诱人的油脂香气。
“婚礼的事。”珍妮把生菜丢进沙拉脱水器里,打开冰箱找出一块鸡肉,装好一锅水上锅开火,她甩了甩手,侧过身靠在水池边上,继续往下说,“这整个童话婚姻的事——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谈过你的想法,比如说,你是怎么看待这所有一切的呢?暴露在公众眼光之前会给你造成心理障碍吗?成为名人的感觉怎么样?balabala,诸如此类——”
她耸了耸肩,歪过头盯着切萨雷,问句就像是水一样溜出了她的嘴唇,“比如说……为了利益付出你的第一次婚姻,会不会让你感到不舒服,还是你真的就是一点也不在意——对你来说,婚姻真的也只是一枚可以被交易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