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小吴,你说着什么鬼天气啊!骤冷骤然的!”
马府偏厢房外,一个执勤的家丁冲着院落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骂道。
一旁同为看守的家丁揶揄道:“你问我,我哪知道?感情是老李你昨晚又去坊子里头喝花酒了吧?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小心肾亏得慌……”
老李怒道:“呸呸呸!俺回家要是敢沾点腥味,那头母大虫早杀人了,还能和你在这打屁?”
小吴耸了耸肩,毕竟马府谁人不知道老李是下人里头出了名的妻管严,总爱来开他玩笑,但小吴还是岔话道:“你家母大虫再厉害,能有三老爷发病时闹腾得厉害?这半年来,三老爷发了四回病,捎带着这门前执勤的人也跟着换了四波,你倒是猜猜,咱哥俩啥时候才能调离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老李瞥了一眼寂静的厢房,哂笑道:“三老爷的屋子都快俩月没动静了,依我看啊,咱哥俩想从这儿调走啊?没门!”
小吴闻言,叹了口气道:“你说这三老爷遭得什么罪?从汉中回来就这样,大老爷二老爷怎么劝都不行,反倒是苦了我们这些下人,得像是防贼似得防着他胡来!”
“消停点吧,谁叫人家是做老爷的呢?照俺看啊,就在这份闲差上干着也不错,每月还能多领几个赏钱。”老李双手叉在胸前,抖了抖身子,在回廊的栏杆头坐下,似乎早有了觉悟。
小吴看他这副不求进取的怂样,无奈,也值得唉了一声:“你说得也是,这地方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荒僻得紧,平日也没人会过来。咱们就是白日交班打盹都没人管。”
“可不是嘛!你李哥这就先眯一会。”
老李说罢,将身子一缩,依着廊柱就倒头睡去。
小吴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这个哥们的脾性他自来了解,这一倒头没大半个时辰醒不过来,只好自己一个人在厢房门外望着这冷清的院落。
日影渐斜,春日的暖阳已是落在了西山头上,周围的温度也跟着一起冷了下来。
小吴看到睡梦中的老李又无意思地吸了吸鼻子,重新发出低沉鼾声。
就在这时,小吴眼角的余光,忽地瞥见一个影子在院墙便晃过。
“什么人!”小吴紧张道。
但这声喊声并不能惊动尚在睡梦之中的老李,小吴决定不管他,自慢慢往院墙方向靠近,查探虚实。
这个院子处在马府的西北角落,可以称得上是冷僻中的冷僻,院落周围缺乏修葺,长满了杂草,小吴就这样上前,拾了根枯枝,小心地拨开了半人高的杂草,然后……
“喵——”得一声,一只橘黄色的夜猫正趴在草堆中,朝他叫了一声。
“还以为是啥子动静,不就是一只小虫嘛。”
小吴长舒了一口气,转身欲走。
但是他的身体,却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般,骤然倒地。
一个小小的身影拨开草丛走出来,正是后颈一掌打晕了小吴的马瞬,他一面向厢房走去,一面回头道:“猫兄,谢了啊。”
那猫儿卧在草丛里,赖洋洋地舔了舔爪子,接着睡它的觉。
没错,就像是那个尚在熟睡当中的老李一般。
马瞬轻盈地绕过老李,从他腰间摘下开锁房门的钥匙,缓缓地打开房门,然后像是个幽灵一般滑入屋内。
一进屋子,马瞬只感到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他只好一面捂着鼻子,一面在昏暗的房间中摸索。
房内除了当中的一张床铺还算完整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或者说,曾经有过的都被屋主人砸得稀烂。
此时此刻,就在床铺之上,一个身影背光坐着,面目模糊,难以辨认。
“三伯,是您在么?”马瞬一面靠近,一面小声招呼道,同时手上准备好应对一切变故,尤其是抑制住“疯子”大惊小叫。
那人恍若充耳不闻,依旧坐在床上,没有任何动静。
马瞬走到距离那人榻前两三步远的地方,再次小声道:“三伯,是我呀,我是瞬儿啊,您不认得我了么?”
“瞬……儿?”
那身影恍若从九幽绝狱之中传来,榻上那披头散发之人似乎终于有了一点动静,马瞬能够感觉到来自对方的注视。
马瞬正在逐渐唤醒那人身为“人”的情感……
随后,马瞬看见那人将整张脸迈入枯树般的手掌之中,房内随之响起了低低的啜泣之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边啜泣,那人一边高高低低地重复着抱歉的话语。
“三伯,一切都过去了,父亲已经原谅你了……”
马瞬走到榻前,轻轻握住马玄那双骨瘦如柴的手掌,温言安慰道。
但这样的安慰似乎来得太迟,马玄依旧没有止住泪水,自顾自地念叨:“是我害了五弟……是我害了五弟……是我害了五弟……”
这样的话语絮絮叨叨地赘述着,语调也在重复之中逐渐升高,马瞬担心引起外头的注意,伸手按住马玄的双肩,用力的摇了摇,低声喊道:“三伯,醒醒。父亲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模样。现在只有你能够还他一个清白!只有你!”
“我?”马玄痴痴笑道:“我只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废物……”
“不,您是我的三伯,曾在军中做过书笔文吏,能不能告诉我,在街亭之后,父亲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街亭?街亭……”马玄晃动着头,似在思考什么,有一句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