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常曦不可置信地看着华君远, 觉得初遇的那个莲仙,那一抹白色的衣角, 都在此刻翩然远去了,眼前的人徒然变得面目可憎。
华君远似是没有看到她的震惊一般,朝着容常曦伸出手:“地上凉, 殿下起来吧。”
那双洁白如玉的手停在容常曦面前,而容常曦脑中一片浑噩, 竟还是将手搭在了华君远的手上。
这是他们第一次有肢体接触,也是最后一次。
华君远的手微热, 他握着容常曦的手,并不太过使力,将容常曦扶起来之后,又很有礼数地立刻松开手, 往后退了一步:“殿下可愿随在下在宫内走走圣上允许了。”
容常曦又从绝境出感觉到一点别的什么, 华君远来此, 想必是父皇搬来的救兵, 既是父皇开了金口,那么华君远除了劝自己去和亲, 还能说什么呢可他说完了,本可以就这样走了,他却要同自己在宫内到处走走, 想必还是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
神思恍惚的容常曦点点头, 跟着华君远走了出去, 一路畅通无阻, 他们不可进无人的地方,只能在外走着,最后华君远将她带到御花园内,近日这里修了个摘星楼,此楼颇高,两人走到台上,可看见四周的景致。
那是秋末冬初,御花园内梅花已零星地开了,华君远倚栏远眺:“殿下的昭阳宫在何处”
容常曦茫然片刻,最后遥遥指了个方位。
华君远道:“是南面最大的那个”
容常曦点头。
华君远道:“听闻昭阳宫中,还有个明瑟殿,收藏着各地珍宝,价值连城。”
容常曦越发茫然,又点头。
华君远收回目光,侧身与她对视:“殿下可知这花园,这亭台,那昭阳宫,明瑟殿,还有其中的宝物,从何而来”
容常曦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她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华君远道:“皆是民脂民膏。”
“可我是公主”容常曦莫名地慌张,口不择言地说,“这不都是天经地义的吗”
“没错,是天经地义。”华君远安抚地道,“我并没有要指责殿下的意思,殿下是公主,臣民所贡献的,和你所享受的,都理所应当。同样的,殿下身为大炆公主,为臣民付出,也是天经地义。”
容常曦摇头:“不是这样的你,你这是歪理。再说了,凭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华君远轻轻叹了口气:“殿下,若不是你,那该是谁”
“爱谁谁”容常曦有点失控,“总之不该是我就算大皇姐已成亲了,那其他的郡主呢还有,凭什么就是公主要受这样的苦这些皇子”
华君远道:“合坦公主一来京城,便会与四皇子成亲。大皇子早有家室,封地在青州,如今蓝山口有洪大将军把守,牢不可破,青州百姓安康,在大皇子的管理下欣欣向荣。二皇子曾被派去荒蛮之地,三皇子也曾奔赴豫州治理水利,七皇子我不必再说。”
他虽避开了五皇子六皇子,但容常曦也知道自己这时候没必要再揪着这个再说什么了,她是知道的,就连废物如容景兴容景昊,也曾奉命去外地办事。
容常曦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在逐渐流逝,她轻声道:“容景谦既然在打仗,那为什么还要我去和亲,我知道胡达和女桢不是一伙的,可他就不能一道把胡达给灭了吗”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胡话了,华君远显然也有些无言,大约是没见过如此冥顽不灵的。
华君远道:“殿下不知辽东那边的消息吗吕将军遭偷袭,身负重伤,女桢来犯,如今七殿下背水一战,极为凶险,若非如此,圣上又怎会让殿下你去和亲”
容常曦倚在栏杆边,又有点想哭了,其实她也不是完全不知道现在的状况,可越是知道,越是让人绝望,她说:“华君远,你知不知道我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华君远不语。
容常曦落下一串泪来,她望着御花园的景致哽咽道:“塞外只有如此刻一般寒冷的冬天,没有御花园,没有昭阳宫,更没有我想见的人。我会嫁给一个残暴的,我根本不可能喜欢上的人,我还要为他生儿育女,最后死在那里,那里好远,真的好远,送行的轿子,要不眠不休走两个多月”
华君远看着她,神色有些复杂,容常曦心里一片冰凉,几乎是用破罐子破摔的想法道:“而我喜欢的人从前,不肯娶我,现在,还在劝我去那么远的地方。”
她喜欢华君远,这在华君远心里本就不算秘密,她表现的已足够明显,只是华君远擅长装傻,她偏要在这种时候戳破这层窗户纸。
华君远果然一时有些愕然,随即叹息道:“殿下,我非良人。”
容常曦看着他,一边哭一边道:“你永远都是这样,虚伪你根本就是自己看不上我,却总是假惺惺地退让,仿佛真的是你配不上本宫良人,什么叫良人,那个阿扎布就是良人了吗你若不喜欢我,当初为什么要对我笑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替我找回玉镯,为什么这些年都不娶妻”
她伸手去打华君远,华君远默默受着:“是我做错了。”
尽管容常曦已失仪态,他仍是这样沉着冷静,顺着容常曦的话说自己做错了,仿佛容常曦说的那些事情,他确实不该去做,可事实是,他做的这些事,是支撑容常曦这些年不妥协的动力。
但她终究是要妥协的,容常曦哭的有些累了,华君远步步退让的模样更是让她心灰意冷,她往下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