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允泰殿, 容常曦才发现这里居然到现在也没有开地龙, 他们进去以后,宫人才开始张罗着烧炭, 容常曦坐在席垫上瑟瑟发抖, 道:“你的允泰殿重新修葺时,没有装地龙吗”
容景谦在她对面,同她隔着一张小桌而坐,看着是丝毫不冷:“装了。”
又吩咐禄宽:“多生几盆碳火放在皇姐身边。”
在外头冷到麻木了反而没关系, 进了这种能遮风避雨的地方, 容常曦反而觉得寒意难耐, 她哆哆嗦嗦地道:“那是内务局不给你们足够的碳火为何不烧地龙”
其实她也晓得, 到如今,内务局是无论如何不敢给容景谦脸色看的, 只是她也实在想不通, 好端端的,容景谦为何就不烧地龙呢。
容景谦道:“由奢入俭难。”
“嘶”容常曦搓着手, 一个小太监低着头给容常曦端了一杯热水上来,容常曦瞥了两眼,发现居然是振英。
他十分心虚,低着头就要往外走,容常曦道:“跑什么”
振英一顿,嗫嚅着抬头:“殿下”
容常曦故意对容景谦道:“这狗奴才你还真留在身边啊不怕他又出卖主子”
说完还晃了晃手里的水, 道:“指不定里头有什么呢。”
振英着急地道:“殿下, 奴才, 奴才没有”
“下去吧。”容景谦淡淡道。
振英便苦着脸,小跑着走了。
容常曦哼了一声,喝了一口热水:“你倒真是宽宏大度。还有,什么由奢入俭难,将来就算你出宫了,家中也可以装上地龙啊。”
容景谦没应声,也低头喝了口茶,容常曦放下茶杯,见殿内无人,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细长的圆筒,今天出来时,她便一直让尤笑带着,现在却真的可以用上了。
容常曦将那竹筒打开,拿出里边卷着的画,在容景谦面前展开。
上头的女子面容清美,嘴含微笑,与容景谦生的极为相似,正是静贵人。
容景谦神色微动,接过那画,凝神看了片刻,方道:“多谢皇姐。”
“啊”
容常曦愣了愣。
她也没说要将这画赠予容景谦啊容景谦怎么也不问问这画是从何而来,张嘴便是多谢皇姐这下她不给他似乎也不对了
罢了,给他也无碍,这画并非孤本,是容常曦让那画师又照着之前所画的,又临摹了一遍的画作罢了。
容常曦咳了一声:“不必谢,本就是你母妃的画像,你留着也天经地义。不瞒你说,看到画像以前,我还曾怀疑,你究竟是不是静贵人的孩子。”
容景谦将那画卷重新耐心卷起,塞回画筒之中,听她这样说,头都没抬:“嗯”
“我曾怀疑过你是珍妃的孩子。”容常曦观察着他的反应。
容景谦将画筒扣上,道:“皇姐问过我与珍妃的关系,我亦回答过。”
言下之意,谁让你不信我
容常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景谦,你可否让我看看,你佩戴着的那半枚玉佩”
容景谦看她一眼,竟也没拒绝,伸手轻轻解开宫袍最上的一颗扣子老实说,看到容景谦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容常曦脑袋里瞬间涌起了许多不好的回忆,她不适地低头,佯装喝水。
容景谦疑惑道:“皇姐”
容常曦做好准备,这才抬头,却发现容景谦也就只解开了那个扣子,而后将系着红绳的半块玉佩给拿了出来,容常曦伸长了脖子去细看,这才发现这玉佩当真是质地粗糙,中间被摔裂的部分,则显然被细心打磨过,虽然边缘歪歪曲曲的,但那些尖锐的地方都被磨的圆润了。
容常曦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道:“景谦,你母亲与你舅舅,并无血缘关系,对吧”
容景谦将玉佩重新收回外衣中,冷冷地看着容常曦:“皇姐这是何意”
容常曦起身,也看着他:“我本以为这次会毫无收获,结果我们找到了一个车夫,他亲眼见到过珍妃静贵人刚入行宫时,送别你的舅舅庄飞良去参军,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庄飞良与一个女子拥吻后,将玉佩一碎为二,半块自己戴着,半块给了那女子而这玉佩,是你母后自小放在你身上的”
容景谦的神色和声音都越发冰冷:“所以”
“所以”容常曦深吸一口气,她心情不好,也懒得与容景谦绕来绕去,破釜沉舟一般地道,“我在想,你真的是父皇的孩子吗静贵人与庄飞良,除了是兄妹以外,是否”
“啪”
容景谦不等她说完,突地伸手拂去容常曦面前的茶盏,瓷杯落地,应声碎裂,有些险些落在容常曦脚边,她吓了一大跳,道:“你你干什么。”
容景谦冷冰冰地道:“茶水是用来待客的。”
“我说的若是有问题,你反驳便是了,何必这样吓唬我”容常曦是心一横才直接问出口的,眼下看容景谦这样子,先是心虚,很快又是满腔怒火,“你不正面回答,难道不是心虚了吗那车夫总不会是三皇兄平白找来污蔑你的他还识得这画像上的人呢倒是你,你明知自己是谁的孩子,却佯装是皇子入宫,还对皇位虎视眈眈,欺骗了所有人你口口声声说你不曾欺骗我,可能吧,点真话的,可这最大的身世,你却瞒住了所有人你根本是居心叵测,狼子野心”
容景谦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了半响,烛火摇曳下,容常曦必须承认,自己有些害怕了。
他此刻的眼神,让容常曦想起自己上辈子死的时候,容景谦望着她的眼神。
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