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于精窍之内祭炼剑丸,全神贯注之下,不觉时日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天,他忽感心神中一阵悸动,便猛然从定中醒转。
他缓缓睁开眼帘,向外看去。
此刻他仍是端坐于地火天坑之中,周围垒石高堆,正面对地坑,热火滚滚逼来,亏得有宝衫护身,火毒难侵,但也因此无人相扰,好过另寻一处洞府。
他默默一察体内,星辰剑丸正于窍穴之中稳稳静卧,一股浊气灌入,起意轻轻一推,就在其中来回滚动,有如铅汞流淌,传出微微滞涨之感。再放一道清气入内,便又如羽轻盈,飘飘而起。
得他重新祭炼,这枚剑丸已是与过去大为不同,放眼细观,似晶珠明露,清湛玲珑,约有婴儿拳头大小,通体纯净无暇,灵气逼人,宛如初生。
这枚剑丸原先乃是水属,如今在地坤真火中走过一遭,已是洗净铅华,还得本来面目了。
张衍轻叱一声,起了遁术,化一虹金色遁光出了地火天炉,冲出数里之后,绕着在鹿歧山转了一圈,在一处高崖之上站定,心意一催,只闻一声清越剑鸣,似龙吟虎啸,就有一道湛湛清光冲出眉心,笔直射入云中。
过不得多时,只见云层之上裂开一道天痕长隙,这是被剑丸穿去之时,一路劈斩所致。
张衍于心神中发出召唤,眼前光华微闪,再看去时,星辰剑丸竟已无声无息落于掌心之中。
他吸了一口气,神念往里一探,毫无阻碍得在里转了一圈,好似此物已与他联为一体。
法力再稍作运转,剑丸就来回颤动,发出阵阵鸣响,初时还极微弱,随着法力激增,那声音也是越来越响,到得后来,啸声惊天,如雷似鼓,不止如此,此宝还跳跃不止,似是一个不小心,便会脱手飞去,冲入云霄。
张衍看着欢喜,心中再一起念头,剑丸就又飞起空中,离开手掌不足半尺,随他心意驱使回绕飞驰,比之前先前更为灵活。
他注意到,那一道剑光纵掠之时,倒不似原先那般锋芒毕露了,而是若有若无,虚虚一道,不细看难以察觉。
他想了想,决意试一试此剑锋锐,翻翻捡捡之后,就自囊中取了一把法剑出来,运足了法力,往空中一祭,再起剑丸上去一斩,只见一缕淡影疾闪而过,轻轻一声响后,竟是如切腐木一般,这柄法剑已是被斩成两段。
他暗道了一声好,眼中透出喜悦满意之色。
这把法剑是他从列玄教一位长老的袖囊之中取出,算起来也是一件灵器了,竟还当不得他这里重炼剑丸一斩,可见其锋不但未损分毫,反而大为坚锐了。
他正准备再试一试分光化影之法,可就在这时,原本悬在空中的剑丸忽然嗡嗡连声,似是察觉到什么异状。
张衍心中内感应到其急切欲走,看那模样,是要去往什么地方,他把眉一挑,索性放开羁绊。
闸门一开,这剑丸如脱缰野马,仿若疾电飞驰,到得数里之外,剑光往下一坠,倏地钻入地下,不过须臾功夫,突闻一声凄厉惨嘶,似是斩中到了什么东西。
这剑丸有张衍心神寄托,所过之处,诸物分明,如观掌纹,他细细一辨,已是探得清楚。脸上也是微露讶异之色,那山脚之下,竟是埋了一尊翼崖神尊像,这倒也还罢了,除此之外,居然还有一道元灵潜藏其中。
方才飞剑凌空之时,因察觉到一缕微不可察的敌意,是以毫不犹豫杀了过去,这一斩之下,不但斩破神像,连带那元灵此刻也是彻底魂飞魄散,不复存在。
张衍仔细一回想,列玄教中人除了那公羊盛,余者包括那商腾在内,皆是他亲手斩杀,绝无逃脱可能。
只有发动禁阵围困那神像之时,他才无从细察,被其逃了去,那么此人十有**就是那公羊盛了。
也是这位大长老时运不济,若是没有贞罗盟赠送道册一事,张衍得了法宝,恐是早就离去了,不会在这里多加耽搁,更不会在此祭炼剑丸,又正好凑巧将他斩杀。
张衍伸手一招,把星辰剑丸唤了回来,他察觉到适才飞去往来,有如疾光闪电,比之原先还快了几分,知是这一番辛苦毕竟没有白费。
此时他兴头不禁起来,屈指在剑丸上一弹,此物应声而分,顿时化作两道剑光,再一摇颤,又分得两道出来,如这般分化,直至到了十六道剑光方才停歇。
这时张衍心中有一股止不住的心念,只觉自己继续催发下去,似还能再行分化。
可方欲行事,脑海中却传来一阵疲乏之感,他心中不由一凛,忙止住动作。
这倒并非是他疲累的缘故,他丹成一品,根底极其深厚,气力绵长,不会这么不堪,适才那感觉是从真识之中传来,是那剑丸受不住了。
他略一思索,就知道了原由。
虽剑丸经过了如今有若脱胎换骨,重焕新生,但其中真识却缩去了一些。
那是因为重炼过后,虽也去了杂痕,没了浊垢,但也难免削去了一层元真。需得好生温养,才能恢复过来,相信到了那时,不仅可以尽复旧观,还可再壮大许多。
他微微一笑,不禁意气风发,有此宝物在身,正可在十六派斗剑法会上与他派弟子一争雄长!
他双手负后,仰望天际,炼剑既成,只需把那令符还了贞罗盟,便差不多是时候离去了。
低喝一声,剑丸一个跳跃,化光一道,飞入眉心不见。
起身一纵,驾风往飞屿道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