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亮的时候,黑色的悍马停在谢宅门口,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男人,下了车,让下属都回去休息,然后站在谢宅的门前大树下,点了一根烟,男人刚毅俊美的面容掩在烟雾之后,透出几分的踌躇。
半年多的分离,下属来汇报,说她分娩在即,谢惊蛰才打了报告上去,申请回国。维和的行动已经到了尾声,半个月前,谢惊蛰掐着时间发起了最后一次大规模的维和行动,直接重创了对方组织,将余下的整顿重建丢给当地政府,就匆匆忙忙地赶回来。
谢惊蛰已经近七十二个小时没有合眼,站在自家门口突然近乡情怯起来,等一根烟抽完了,再也没有任何的理由继续过门不入,这才进了谢宅,一路轻手轻脚地进了主宅,上了二楼。
天光微曦,树影摇曳,万籁俱寂,男人推开卧室的门走进去。
卧室内半明半暗,天光从窗户里渗透,一切都是他刚走时的模样。
谢惊蛰走到床前,半跪下来,看着睡得不是很安稳的澜雪,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眼角泪痕未干,眼角的红色小痣被染上一丝的伤情。
男人伸手,轻轻地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痕,俯身在她唇上落下克制的一吻,青色的胡渣扎到对方柔嫩的下巴,立刻惊得往回一缩,就见躺在床上的人已经醒了。
澜雪近来夜不能寐,一点动静都能惊醒,察觉到有人时,便撞见一双深如夜色的眼眸,男人比离家之时要黑一些,双眼锐利如狼,俊美的面容还有几道未痊愈的伤痕,周身都是从战场上带来的冷冽煞气。
澜雪被他的气息刺的身子微颤,感觉他身上煞气太重,连困扰她许久的噩梦都被吓退。两人有一瞬间的沉默,直到迦叶低低地哼了一声,眉尖一皱。
男人连忙俯下身子,单腿跪在床前,握住她搁在被子外的小手,低沉暗哑地问道:“吓到你了?”
澜雪摇了摇头,低低地说道:“刚才宝宝踢了我一脚。”
谢惊蛰这才看向她的肚子,想碰又不敢碰,见惯枪林弹雨,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男人有些无措地问道:“宝宝踢你会疼吗,该怎么做?”
好想将小东西揪出去打一顿。
澜雪挣扎着起身,手不小心碰到他的下巴,被他的胡渣扎了一下,酥酥的,不自觉地说道:“不疼,就是有些慌。”
她半靠在床榻之上,小脸柔嫩白皙,五官明媚,长发散落,少见的乖巧。
谢惊蛰半年多来凄风苦雨的心,突然之间就安定了下来,微微俯身,将她轻轻地抱住,低沉地说道:“别慌,我回来了。”
男人身上沉稳、安定人心的气息将她笼罩,澜雪低低地叹气,半年多来,渐冷的心被他这样一抱,竟然稍稍暖了一些,大约是真的很爱这样正直却又木讷的男人,至少他冷落她是去保家卫国,做的是这世间最高尚的职业。
他只要表现出些许的柔情,她就忍不住想要靠近他,想从他身上汲取满满的安全感。
毕竟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只有他跟奶奶了。
澜雪醒了便不再睡了,靠在床榻上,看着谢惊蛰进进出出地去沐浴收拾。
男人洗个澡,换了干净的睡衣,就连胡子都刮的干干净净,唯独脸上的伤痕比较清晰,破坏了整理的美感,却更显出几分的男人味来。
“脸怎么了?”澜雪本是要读诗歌的,安胎这些日子,做的都是凝神静气的事儿,不是读诗就是听音乐,或者练字,看书时间最多,看累了就睡,此时见谢惊蛰回来,便有些看不进去了。
男人将她枕边的许多书籍都收拾整齐,低沉地说道:“子弹擦伤的,不碍事。就是丑了点。”
澜雪勾唇微微一笑,他就算满脸的伤痕,那身气势以及出生入死附带的男子气概也让他跟丑字沾不到半点边。
“知道自己长得丑,还不算无药可救。”她轻声笑道,“我长得好看就好。”
谢惊蛰见她这般俏皮的模样,好似两人之前的那些争执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顿时心里一松,竟然有些不敢置信的欢喜,将手里的书籍整齐地排列好,放置一边,便不太舍得挪步子。
他一向嘴笨,原本想问她这半年多过得好吗,可沉默了一下,只笨拙地说道:“预产期就在下个月,怎么还住在家里?”
“预产期还早,家里比医院清净,住的也舒服些。”澜雪不太喜欢医院的味道,即使作为少将家属,她的产房一早就准备好了,并且都是最高标准的配置,只是能在家里住,她便尽量住在家里。
“你这次回来,还走吗?”她低声问道,黑白分明的桃花眼静静地看着他。
谢惊蛰被她看的有几分的狼狈,这次的维和行动,澜雪有孕在身,并非是非他不可,他依旧义无反顾地去了,不过是给自己时间整理这一段感情罢了。
经过半年多的维和行动,在异国他乡的战火中,心性被磨砺的越发的坚韧,早先与她结婚的种种不情愿,也被时间一点点地抹平,娶了她便要给她一切,包括自己的情感。
不爱她,他还能爱谁?他们都已经有了孩子,而自己也确实渐渐喜欢上她。
“不走了。”他声音低哑地承诺着,他已经想好了两人的未来,他主外,她主内,她肆意洒脱,他便多包容一些,若是骄纵过分,他便管束一些,往后这般和和美美地过,也极好。
他们结婚这两年,澜雪少将夫人做的也极好,到底是从小被奶奶养在身边的,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