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太后几乎忘了东都陷落这件事,对她来说,除了一开始闯来的拜见者,生活几乎再没有过变化,她依然每天无所事事,坐在屋里,感受日升日落,用佛经与念珠拂拭波澜不惊的心境。
因此,当女官惊慌地跑来,说“那个宁王又来了”,栾太后没听懂,问道:“哪个宁王?”
“就是上回来的那个黑大个儿。”女官真替太后着急。
“哦,那个人。”栾太后想起来了,感觉那好像是许久以前的事情,记忆已经模糊,只剩下微弱的印象,“他好像也不太黑。”
“太后!”
“嗯?”
“宁王此来不怀好意,咱们得想个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
栾太后总是这句话,女官听在耳中,心中更急,“可以找吴王帮忙。”
“吴王又是谁?”
“太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吴王就是那个年轻人,大将军楼温的儿子,一直派人保守寝宫。”
“对了,他是吴国公主所生,有趣。他能帮我?”
“叛军当中,只有吴王比较守礼,又派人保护寝宫,应该能阻止宁王。”
“吴王既然派人保护寝宫,宁王进不来吧?”
“外面宁王的人多,吴王人少,我刚才在门口远远地望了一眼,吴王的手下似乎不太敢阻挡,必须是吴王亲自……”
话音未落,外面响起沉重的敲门声,还有含糊不清的叫喊。
女官脸色煞白,“宁王真的来了。”
栾太后轻叹一声,“那就没办法了,要不咱们先别开门,看吴王能否及时赶来。”
“只有如此了。”女官再不与太后商量,转身出去,召集院中的十余名侍女、仆妇,准备带她们一同去堵门。
众人刚到门口,就见一口刀从门缝伸进来,吓得她们尖叫逃跑,女官弹压不住,呵斥几声,只见那刀向上移动,挑开了门闩。
院门大开,女官将心一横,张开双臂大声道:“有我在,不准你们骚扰太后!”
士兵分列两边,宁抱关大步走进来,盯着女官冷笑一声,“天成的男人都是胆小鬼,想不到在深宫这中却有一位护主的女子。”
宁王比女官记忆中的样子还要可怕,她的声音微微发颤,人却不动,“擅闯太后寝宫,你就不怕吴王找你算账?”
“我俩的确有账要算,他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宁抱关大步前行,随手一拨,就将女官推出几步远。
女官心急如焚,稳住身形,快步追上去,余光看到宁王的部下都留在门口,心中稍安。
栾太后在默默念经,自觉已是心如止水,房门一开,她还是吓了一跳,连熟读几千遍的文字都给忘记了。
宁抱关看着太后,心像是被拧了几圈,带来的全是焦躁与痛苦,想要结束这种感觉,让自己的心重新通畅,只有一个办法。
“你是我的,就算与天下人为敌,你也是我的。”宁抱关愤怒地说,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拔刀将面前的女人砍成碎块,又有一种更强烈的冲动,阻止他这么做,甚至想让他匍匐在地,乞求一点安抚。
“我什么都不会做,是个无用之人,宁王何必非得要我?”栾太后努力维持镇定,让自己露出一丝微笑,希望用这样的姿态稳住这个强闯者。
宁抱关看到的却是一名怯生生的美妇人,一笑倾城,让他的心又拧紧两圈。
“你是个祸害,是个不要脸的贱女人,天成亡于你手……”宁抱关走到太后面前,紧紧抓住她的一只手腕,眼里射出野兽般的贪婪目光,嘴里继续咒贬。
栾太后从未听过如此不堪的语言,有许多词她根本听不懂,只知道这些全是无端指责,心里又急又气,反而说不出话来,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宁抱关突然就心软了,手上松劲,轻声道:“我会对你好,让你成为……”
后背一痛,宁抱关转身挥拳,将行刺者打倒在地,心一子又变得通畅——原来还有别的办法去除那些古怪的感觉。
倒地的女官厉声道:“不许你污辱太后!太后,快动手!”
宁抱关背上插着的匕首就在栾太后眼前微微晃动,她吓得心都要停止跳动,耳中虽然听到尖锐的叫声,却不明其意,更不敢伸手去碰匕首。
宁抱关忍痛拔出腰刀,来到女官面前,杀心陡盛,双手握刀,将要狠狠地戳下去。
“不要杀她!”栾太后终于清醒过来,哀求道:“不要杀她,我……我做你的人便是。”
“太后,让他杀了我!你要想办法自杀,保住贞节,绝不能受叛贼污辱!”
栾太后却不想自杀,“前世之因,今世之果,譬如还债,若是避而不还,下辈子仍要受苦,不如此生还尽,为来世种因。”
虽然一直陪在太后身边,知道她是什么人,女官听到这番话还是惊怒交加,“太后,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天成女主,母仪天下,他是草莽里的强盗,一身污秽,多看你一眼都是羞辱……”
“来人!”宁抱关走到门口大声唤道,立刻有几名士兵跑来,先瞥一眼太后,再看到宁王背上的匕首,不由得大惊失色。
“将这个女人带下去,堵住她的嘴,但是不要杀她。”
“宁王,你背上……”
宁抱关扭头扫了一眼,“小伤,替我包扎一下。”
两名士兵拖走女官,到了屋外她还在叫嚷,劝太后自尽。
宁抱关在士兵的帮助下小心脱掉上衣、拔出匕首,还好,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