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强光大约持续了几分钟的样子。
当然,以上只不过是李书实自己凭感觉估算出来的,做不得准。毕竟不论是那突如其来被改变的环境,还是耳边的噪声都着实让人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所以因此对时间长短的判断上出了问题也是可以理解的。
反正这并不是什么紧要的问题。
真正让人在意的,显然是这强光背后所隐藏的东西,也便是那些土偶们发狂的原因。
黑夜虽然暂时被光明所统治,但白昼与黑夜交替而行的自然规律却不可能打破,当占领黑夜的光渐渐散去,黑夜又再一次回到了他本来的面目。
只是这个时候,乌云已经消散,虽然土偶们依旧浑身湿漉漉的,但是经过光的洗礼,那些原本附着在他们身上闪烁着雷电光泽的水珠,却已经重新变回水本来的面目,与土偶身上的土混在一起变成了彼此之间似乎很难再分开的泥。
优势又回到了土偶这边,而且还因为人类晶状体的结构缺陷,让土偶拥有一段虽然不算长,但绝对够他们做很多事情的附赠时间。
可以说除了被尼禄酱牢牢保护住的李书实之外,其余的并州军无论士兵还是将领,他们都只能靠自己的本能和运气保护自己不会被可能的攻击一波带走。
哦对了,似乎小强还陷入某个算术教室里不可自拔,看起来他是很难靠自己的力量走出那对于他而言实在是太过于困难的地狱了。
这还真是一个更加悲伤的故事。
只不过,结果却有些出乎李书实的意料之外。
没有喊杀声传来,战场似乎依然被刚才那如同奇迹一般的景象所统治着,平静得仿佛从未发生过惨烈的战斗一般。
不,似乎并不能将眼前的战场称之为平静,李书实可以清楚听到土偶们那熟悉的脚步声。
整齐划一,稳重有序。
没有选择厮杀,也没有选择继续进攻,但同样也没有选择撤退。就好像得到了来自远方的命令一般。土偶们开始重整队形,看起来就好像是准备迎接检阅的部队。
迎接检阅的部队?
李书实觉得自己好像把握住了什么,却又因为脑海中那不断作响的警铃而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就算如此。他的命令却仿佛不需要经过大脑一样直接下达出来:
“传令前线各部,退回重整。传令东路军第二梯队在一箭之地外列队整军,其余各部按兵不动!传令鼓乐队,走迎宾曲,鸣号炮二十一响。”
如果说前两条命令还属于比较正常的范围。那么李书实的第三条将令就实在是让很多人感觉摸不着头脑,先不说并州军的鼓乐队除了击鼓鸣金之外也就只会一些如《破阵乐》之类带有杀伐之气的战舞配乐,根本不知道所谓“迎宾曲”为何物,单说号炮为什么要放二十一响,这二十一响又有什么样的意义完全无法理解啊。
只不过一来李书实乃是全军统帅,他的命令无疑是最高指令,二来所有人都被那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骇的有些惊魂未定,如今有个命令可以执行反而让大家不太平静的内心有了一份安定的感觉,所以比起去想命令到底有多么的不合理,倒不如直接照做。
而且那些跟随在李书实身边的将军和谋士都没有提出什么异议。下面的普通士兵又哪敢真的抗命不尊呢,顶多在执行的时候腹诽两句,李书实听不到自然也不会在意。
两军就好像互有默契似的互相脱离,看起来就好像曾在东线战场发生过的那一幕很是相似,唯独不太一样的,或许就是并州军收敛己方遗体的难度要更加困难,不论是数量还是环境,对于一群已经激战许久的部队而言,都实在是有些太过困难。
为了大部队的安全着想,将军们最后只能忍痛让士兵暂时放弃将袍泽带回的举动。可是他们自己,在后撤的时候依旧忍不住望向那片刚刚还是战场,还发生过激烈厮杀的地方。
这一夜,发生了太多太多。并州军与一个值得他们尊重的对手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战斗的结果看起来是两败俱伤。
并州军撤回的时候李书实目测了一下,各部的战损基本都达到了五成,剩下的将士也是个个伤痕累累,很多将士都必须靠着彼此之间互相搀扶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跌倒在冰冷的,又或者有些温热的战场上。他们在战斗的时候不曾倒下。可是当战斗中断,失去原本在战斗中支撑他们前行的信念,他们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远远超过其所能承载的负荷。
可以想见,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士兵中的不少人,这场战争结束之后都不得不复员返乡,因为他们就算没有肢体伤残,可是那些积累下来的伤害也严重损伤了他们的元气。
作为曾经为童老头、子龙酱他们医治过类似伤病的李书实,对于这些伤可以算得上是极为的了解,可也正因为了解这些,才让他对于这些奋战到现在的战士们忍不住肃然起敬。
他们之中固然出现了很多意志不坚定的人,可是更多的人却依然坚持了下来,他们心中或许没有主义,也没有什么高大上的信仰,支持他们奋战的原因或许也不过是为了家人的明天会更好,可就为了这朴素的愿望,他们却付出了可能必须用余下的生命来偿还的代价。
“战后对于有功人员和伤退人员的奖赏和抚恤一定要到位,如果有人敢往这里伸手,立斩不赦!无论是什么人都不能轻饶,无论贵贱!”
程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