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静静站在门外,听着屋内那响起的声音——
屋里,已经屏退左右,甚至心腹仆从也一个没留,只有三人。
贾母看着双膝跪地请罪的贾政夫妇,想着自己此时此刻还给贾政留面子,私下训、诫,倒是越想越发来气:“老大那个孽障就算了,自来惯会忤逆的,我也对他没多少期待,可是老二你呢,你这是要气死我啊!你打小要什么,为娘就想办法替你谋划得来!可是你呢,呸!被随便撺掇一二,就敢对我下手?!是不是要我死了,你才甘心?”
“是不是嫌我老了,没用了!”
“老二,你也是不是心肠黑了?”
“…………”
听着贾母劈头盖脸的斥骂,贾政连脖颈都青红起来了,手紧紧捏成拳头。要知道,他向来只有在一旁看着,见贾赦被贾母骂的份,他在旁边最多送个从鸳鸯手中递过来的茶水,抬手拍拍贾母的后背给人顺气,然后得一句“还是我政儿孝顺”的话语。
但是如今呢?
贾政听着贾母话里话外依旧威胁着,大有一不高兴就去宫里朝皇后告状,面色沉了沉,抬眸,带着愤怒与不解,甚至还有一丝的恨意看向贾母,质问:“娘,您为何要逼儿子至此?若不是出于无奈,我怎么可能违逆您的意思?可若是再被牵扯下去,偌大的贾家迟早要跟着一起步入万劫不复之地。您知不知道,受他们连累,贵妃娘娘已经被撤了绿头牌,哪怕闭门不出,也有其他妃嫔嘲笑?我当爹的可以不心疼女儿,但是想想娘娘可是您一手带大的,也是您决定送入宫中的……”
“那你就能因此胡闹不成?!”贾母拄着龙头杖,想要挥起来敲打贾政一下,可抬起的那一瞬又有些舍不得。毕竟现在,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接下来还是要靠这个儿子,靠着这个儿子的子女。
“你为何要亲自出面?荣宁分宗了就分宗了,为什么还先要拿出一出驱逐老大一房来?”贾母拧眉:“荣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还是嫌咱家被嚼舌根的不够多?还是嫌你自己的名声好听?”
当即拿着拐杖直指贾政充当戒尺,带着警示的作用,贾母又骂过一通“不孝忤逆”、“贾家颜面”等等后,转头,贾母狠狠瞪了眼王夫人,开骂着:“常言道娶妻娶贤。你身为政儿的妻子,都不晓得跟着劝一二?!王氏啊王氏,亏我当年觉得你温柔贤惠,才聘了你。哪里知晓你竟如此?你们王家倒是好教养,靠着所谓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培养出个短视的。”
贾母倒是知晓一鼓作气势如虎的道理,在喘口气后,并不给王夫人说话的机会:“从今后,兰儿他们都移到我身边教养!要是被你再养下去,都成个窝囊废物。”
此话一出,王夫人都想哈哈哈大笑两声问一句—谁的子女才是窝囊废?但当眼角余光看见贾母前襟那精致的金丝绣出来栩栩如生的凤凰,王夫人喉咙吞咽了一下,咬牙咽回自己快要脱口而出的话语。藏在袖子里的手更是掐了掐自己的掌心,用疼痛让心里燃烧的火焰暂时熄灭。
这个人不仅是她的婆婆,还是如今唯一一个超品的国公诰命夫人。除皇家,以及四个异姓王外,她是勋贵诰命的第一人。
现在,她还惹不得。
王夫人低眉顺眼,抽噎着认错:“太太您说得对,儿媳没多少见识,还得要仰仗您指点。只不过还望您看在我们也是为孩子的前途担忧,贵妃娘娘造化不说,便是宝玉,现如今正上学呢,还有兰儿……”
“是啊,还望娘,您疼疼儿子啊。”贾政闻言,重重磕了一下头。
听着咚得一声,贾母再看看似乎真磕出一个大包来的贾政,当即心疼不得了,亲自弯腰把人搀扶起来,叹道:“我……我又何尝不是为了孩子们的前途啊!只是你这样,着实没准会让人误会到你啊。若是再多等几天,等三司结案之后。到时候看着那处罚,我们做什么,都有办法掌控主动权。现如今,除非让……”
贾母想了想自己要脱口而出的那个死,倒是一时间难以如同往常那般利索毫无顾忌的开口。不管贾赦如何窝囊废,到底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第一个孩子,第一个儿子,让她彻底站稳了脚跟的孩子。
哪怕她曾经无数次说过要掐死在襁褓中的话语,可到底是亲儿子,虎毒尚且不杀子啊!
“娘!”听着贾母那莫名戛然而止的话语,贾政眼眸迷了迷,倒是有些从获得族长的亢奋中缓过了一分,带着份理智,更是无师自通,学着幼年时候,拉着贾母的手,撒娇道:“娘,我打小养在您膝下,哪能不知道您的难处,不管如何我……”
贾母闻言,带着分复杂探究眸光扫了眼贾政,但神色却是渐渐柔和了几分下来,拍拍贾政的手,叹息道:“的确啊,你是我从小养大的,我岂能不知你的性子?”
这是她疼了四十年的儿子,子孙都有出息。
哪里跟那个老虔婆养的老大一样,非但处处让她受气,而且他的子孙也不成器。
“说到底,这事你的确是急躁了一分啊!要谋定后动,现如今,到底还是要我豁出去老脸去见一见老姐妹们。还有王氏……”
贾母倒是对王夫人依旧怨恨,语调冰冰凉凉的,“想办法要让贵妃娘娘趁早受孕,到时候我们才有从新起复的机会。现如今,恐怕我们得唱一出苦肉计,且先闭门几个月。”
对于这些贾政倒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