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下来,崔清站在花丛边的小道上,低头望着一丛丛红艳艳的海棠花,屏幕后的林茵茵忍不住感叹一句画面真美。

她又向前迈了一步,精致的绣鞋差点踩进黑色的泥土里。

“不!不要!”郑二郎破天荒地大声喊,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惊恐。

崔清回过头,这让他不知所措,“你会被刺划到的。”

“抱歉,”崔清收回自己的脚,以一种旁观者的语气说,“它们开得很好,我第一次见颜色那么红的海棠。”

郑二郎挤出个附和的笑。

[十一点钟方向,又有个丫头在看你们。]弹幕的火眼金睛没错过任何细节。

虽然是大白天,但无孔不入的视线仿佛沉沉的雾霾笼罩着府邸,使得它如充满秘密的古堡般阴森可怕。

“能谈谈李七娘吗?”崔清问。

李七娘是他的前妻。

“当,当然可以,”他开始时结结巴巴的,到后来越显顺畅,“她的个子和你差不多,”他比划着自己的胸膛,流露出怀念的神色。

在他的口中,李七娘是个娇小的娘子,刚嫁进来时,他们也算琴瑟和鸣,但或许水土不服的关系,七娘如一朵娇弱的花般,盛放之后,便一点一点蔫了下去。

“她不开心,”郑二郎困惑地道,“她提出的要求我都满足了她,为什么她会不开心呢?我还记得她躺在床上,求我带她回娘家的模样,可是她的娘家远在洛阳……”

“再过一两个月,我就要去荥阳任职了。”此刻,崔父的脸与郑二郎的脸重叠起来,让崔清隐约觉察到端倪。

纵然她的叔父在长安城,但毕竟隔了一层,若她在夫家发生什么事,也难施以援手,郡公府的遭遇便是最好的例子,莫非,郑夫人正是瞧上了她的这一点?

定要拒了这门亲事,她可不想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终于逛完了被圈起来的小小花圃,已到午餐时间,郑氏与崔清留下来用饭,郑夫人的礼仪一丝不苟,连带着崔清行动间愈发拘束,好在这几个月的礼仪训练还算过关,没让筷子发出任何碰撞声。

用过餐后,郑夫人轻啜一口饮品,“时辰还早,不妨睡个午觉再走。”

郑氏正觉困顿,崔清无奈,只好舍命陪君子,却是暗下决心,下次即便称病,也再不来了。

主人好客,留两人在后院厢房休息,床上堆着簇新的暗绿色薄被,好似准备已久,崔清无奈,掀开床帘,坐在床边。

[窗户边上有人在偷看,]观众们的火眼金睛一下子发现了窗户纸被戳出个小洞,正好够一只眼睛。

“要是我在这里多住几天,迟早要疯,”崔清对观众们抱怨道,乖乖脱下外衫,置于床上,躺在外衫之上,床被虽是新的,却透出股在库房放久的气味,好像其上覆着一层厚厚的灰,刚被拍掉。

黄鹂见她躺下,也掇个小马扎在旁边守着。

崔清实在睡不着,在弹幕确认无人偷窥之后,她轻手轻脚穿上鞋子,黄鹂一手托腮,靠在床沿,只头发顶的两个小髻竖着。

“要是被人发现,我就说去找茅房,”崔清如是安慰自己,轻轻掀起厢房的床帘,见外面只有丫头坐在正屋的台阶上说话,一阵无趣,正要回去躺着,便看到先前那板着脸的老嬷嬷匆匆朝主屋里走。

崔清眉头一挑,左右查看,顺手卷起挂在衣架上的一件墨绿色外衫披上——许是先前的客人留下的——绕过厅堂正中摆放的插屏,推开门闩,从小缝里往外看,这扇门正对着一条小径,正好无人行走。

她迅速地拉开后门,提着裙子一路小跑,不到一百米,右方又一扇半掩的门,她依照先前的办法先观察,发现其后是个院子,只有个丫头在后屋廊下逗鸟,正好一颗大树种在主屋和后屋之间,便从这扇门里滑进去,躲在树后。

崔清瞅着对面那丫头还在喂鸟,便捞起裙子,贴近窗户,听里面在说什么。

“二郎院子里的丫头,都处理好了?”郑夫人问。

老嬷嬷道,“回夫人,都处理好了。”

“真让人不省心,”郑夫人叹了口气,“还不是我这个阿娘为他收拾。”

一时安静,老嬷嬷并不答话。

郑夫人又道,“你看,那崔十七可是个好相处的人?”

“郎君喜欢便可,”老嬷嬷中规中矩地答道。

郑夫人哼了一声,充满了不屑和嘲弄,“他喜欢?他有什么喜欢的!先前那个李七娘,他不是也说喜欢吗,结果呢,不到一年就被……谁在那?”

与此同时,喂鸟的丫头好似听到了什么,正好转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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