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之所趋异也。“
齐子桓表情异常严肃,用中文一字一顿地念完。
其实不怪他严肃,主要是太久没背诵,回忆起来挺费劲的罢了。
黑人大叔目光闪动,完全不解其意,半晌后才缓缓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是,人嘛,当然是逃脱不了一死,但是还是可以自己选择死得有没有意义。”
“这都是错觉,每个人的死亡早就有了安排,到了时限的人所需要做的,不过就是按部就班地躺上我面前这张停尸床。”大叔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冰冷的不锈钢床沿,表情深情得像是在触摸自己的情人,“这儿虽然有些冷,不过我想他们也不会在乎了。”
“你很懂?”
“只不过是看得多了。”
“说到注定,‘死神’貌似也有失手的时候啊,偶尔也会让人逃了。”齐子桓抬杠。
“那不过是‘死神’的游戏罢了。你知道,总是干一件重复的工作,很容易让人精神衰弱的。”
大叔从旁边的化妆箱中拿出一个粉刷,在中年律师的两颊轻轻扫着。
颜色有些重。
齐子桓看着律师原本刚毅有型的面孔上出现两团喜庆的腮红,眼角有些抽搐,问道:“没人能够逃脱?”
“没人能够。”
“哦,好吧。”齐子桓竟然转身就走。
黑人大叔也愣了一下,才高声说道:“我们还会再见的。”
语速很快,像是要在齐子桓走出门前赶着将台词念完。
齐子桓听到这句话却停下脚步,扭过头又多问了一句:“我一直很好奇,所谓的‘死神’到底是什么?”
大叔端正面色,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死神’是负责严格执行人世间生死规则的……”
齐子桓根本没有认真听,在大叔的话还没说完时就将其打断道:“神仙?”
大叔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
“妖怪?”
还是摇头。
“谢谢。”
齐子桓很干脆地扭回头,继续往外走。
原本准备了很长台词的大叔被憋坏了,盯着齐子桓背影的眼睛有些怨毒。
从阴暗的房间走到室外,阳光有些刺眼,齐子桓稍微停顿眯眼,努力适应着光线。
停尸房二楼的窗户像是被毒辣的阳光晒到干裂,咔嚓一声,裂缝不断蔓延成为蛛网。
终于破碎。
最大的一块玻璃直直掉落,眼看就要插到齐子桓的头顶。
齐子桓像是没有察觉,并不躲避。
可身上却是一闪,金甲临身。
经过齐子桓几个月来与又又不停地做任务,其间还加上数次心魔境的历练,如今的金甲已经有若实质,金光耀眼堪比这夏日的阳光。
玻璃刚刚触及金光,便被震得粉碎。
齐子桓再次转身,手中已经祭出桃木剑来。
“就忍不住了么?”
大叔没有理会齐子桓的讽刺,反问道:“你果然有些压箱底的本事,而且还早有提防,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在我背古文的时候。”齐子桓微笑着回答,“华夏语言博大精深,句子太深奥我一下子翻译不出来。可你当时的表情却流露出一些戒备……想必你以为我是在念着某种咒语吧。你若只是个普通的敛尸人,那么戒备我干什么?”
“其实你并不在死亡名单上,但你却仗着自己有些能力,几次三番地破坏‘死神’的游戏。这是不可能被允许的,所以只能将你抹杀。”大叔也安然站着不动,无视金甲木剑的齐子桓正在逼近。
“呵,我发现你很喜欢用第三人称啊,主语只用‘死神’是为了显得更加厉害么?”齐子桓双指一抹剑身,木剑泛起乌光,“那些人们若真是时辰到了,你来拘魂倒也没错。可你口口声声还要玩些游戏,将这些人置于将死不死的境况下反复玩弄,这难道符合天地规则?”
“你脚下有些蚂蚁,顺手拿块小石子压住它,看看它挣扎的模样,再一把碾死。这种时候,你觉得需要和蚂蚁讲规则么?”
“蚂蚁么?好吧。”
齐子桓只是简单地迈出一步,可这一步却直接跨过了他与大叔之间的两米多距离,手中木剑轻巧往前一递,便刺入了大叔的腹部。
大叔低头看了一眼被齐子桓紧握的剑柄,微笑着说道:“刚才都告诉你了,‘死神’不是神,也不是魔,而是掌握规则、执行规则的一种特殊存在。”
话音刚落,整个屋子突然摇摇晃晃起来。
地震了。
沉重的活动停尸床开始滑动、加速,撞向齐子桓的腰侧。
齐子桓抽回木剑,后撤一步让开停尸床。
顶上龟裂的天花板掉落一大块砖石。
刚刚拍碎,角落里饮水机又倾倒在地,纯净水桶里的水哗哗外流,在地上迅速蔓延出一摊水渍。
饮水机在倒下时破裂,露出其中一根裸露的电线。
齐子桓不断避开地上的水渍。
天花板的砖石越掉越多,越来越大,唯一的出口被堵死。
一直维持着停尸房低温的好几台空调同时爆炸。
火光一窜而起,撩上窗帘,点着房屋的木梁。
……
过了许久大火才大致熄灭,原本两层楼高的停尸房现在已经彻底垮塌,只留下被烧得黑乎乎的残垣。
一个身影从还在冒着烟的瓦砾堆中爬起,全身上下都已经烧得面目全非。
身影握拳,焦黑的皮肉生出新嫩黝黑的肌肤。
连一身黑色西装都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