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其实萧晟是在哭。
那绵绵的细雨,其实带走了他眼眶滑落的泪水。
怎么会这样子,为什么会这样他就好像绷紧的弦,绷得紧紧得,死死的。仿佛只要添一枚轻轻的羽毛,就能彻彻底底,生生毁了自己去。他觉得那些嘈杂的细雨声,声声都是讽刺,吵闹得整个世界都不清静。
这场雨,为什么要现在下,而且一直下不停
以前他从来不觉得,下雨是一件令人讨厌的事情,那漫漫的小雨,有时候反而不自禁别具情调。
可是,那时候,他不会脏兮兮的,无家可归,连间破房子都进不去。
这漫漫三年,钝刀子一样的折磨,让萧晟一点点的崩溃,然后到现在他终于受不了。
他想起包里面被雨水泡软的那份报纸,爸死了,轻轻巧巧,是因为受不了这份割肉般的折磨。
他感觉那沙沙的下雨声很是吵人,好吵,真得好吵
萧晟的唇瓣也是轻轻颤抖。
然后忽而,却是雨停了
再没什么雨水打在他的脸上,淋得浑身湿透。
其实雨没有停,是他的头顶上,忽而多了一把伞。
有一双小手,拿着一把廉价的粉红色塑料伞,顶在了他的头顶。
雨水打在了伞面上,发出了沙沙的声音,不知怎么了,似乎也是没那么吵了。
萧晟茫然的垂下头,然后就看到了木可人。
穿着校服,瘦瘦弱弱,生得如花似玉水灵灵的小姑娘。
自己不认识的一个小姑娘。
虽不认识,萧晟却肯定她一定是个傻子。
木可人举着伞,给自己遮雨,可她呢,却任由雨飘到了她的脑袋上。
真是来得莫名其妙的小姑娘啊
他忽而心里松了松,缓过了劲儿来。
其实人就是这样子,想不开,也只不过是那么一会儿,缓过来就好。更何况,萧晟本来就是那种刚强得不依不饶的人。
萧晟嗤笑了一声,推伞过来,狠狠揉了木可人脑袋一下。
“傻的吧。”
旋即,他冒雨而行,转身而去。门被堵住了,他轻巧的从院墙旁的窗户翻了进去,干脆利落。
耳边,却听到了那个女孩子甜美、害羞的声音:“我,我叫木可人,住在你,你家隔壁。”
嗯,花痴对于萧晟来讲简直太常见。
想不到自己才来到这儿,就收获了一只小花痴。
他没放在心上,只不过念及方才遮挡住细雨片刻,他内心忽而微微有些恍惚。
房子很脏、乱,断水断电。
萧晟只轻轻的将那份报纸铺在了积满灰尘的桌子上,也无心收拾。
他脱掉了外套,赤着线条优美的上身,任由湿哒哒的裤子贴着身躯,然后摸索抽出一根不太潮的烟,轻轻的抽起来。
那腾起来的烟雾,模糊了萧晟俊美的眉眼,眼前的少年,宛如堕落天使。
他失笑,自己这个样子,像不像个街头的混混或者乞丐
留着那份报纸,除了念想,还因为仇恨。
他没想到,这么荒废的危宅,居然有人来,难道是县城里无家可归的混混
可实际上他这地方,还真没人能瞧得上。
萧晟也没想到,刚刚遇到的那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居然也还会爬墙,还提来一个小篮子。
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那个漂亮的小女孩儿,仿佛不善于如何跟人打交道,只期期艾艾:“我,我送些吃的给你。”
她害羞得不得了,眼珠子都是不知道往哪里瞄。
萧晟无言以对,虽然他现在处境很糟糕,毕竟不是流氓。他匆匆的穿起在地上又沾了一层灰的外套,有些别扭的说了声谢谢。
然而打开篮子,可笑的是,里面居然是一碗长寿面。
仿佛在故意刺激他,提醒这么不堪的一天,是自己的生日。
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身无分文,吃着一碗别人剩下的长寿面。
她家有人高高兴兴过生日,多的均了自己一碗吗
至少,不会是专门给自己做的吧。
他坐在桌子边,潮湿的手一擦就是一手积灰,萧晟觉得自己脏透了。
以前,自己过生日,那奢华的宴会,还是父亲送给自己的飞机。最骄傲的少男少女,都围绕在自己身边,就算这样子自己也是最耀眼的
回过神来时候,那碗被他打翻在地上,简单粗暴。
那面条撒了一地,汤水和碎片夹杂在一起,一片狼藉。
他盯着木可人,发觉这个小女孩眼里还有没有来得及收回的期待之色。仿佛她本就捧着心等着,自己吃一口,说好吃还是不好吃。
萧晟嘴唇动动,发觉自己就是个混账,却疲惫的说不出话来。
他没留意到自己眼睛里还有没收敛的冷狠之色,仿佛是充满了仇恨的恶狼。
充满了浓浓不甘有着仿若要焚烧一切的怒火
他,本是天之骄子
他听着木可人软糯糯的有些失望说了句对不起,看着那个胆小的女孩子跑开。
萧晟无奈的想,你用不着对我说对不起。其实,这本来倒是他的错。
可他,却没力气说。
等激动的情绪过去之后,他的饥饿感强烈的涌上来了。
算起来,他已经快两天,没吃任何东西。
可惜现在,他身无分文,真的不知道吃什么,吃自己的肉吗
他需要钱,有钱才可以买吃的。
之前他想想就恶心的火车上的泡面和鸡腿盒饭,在饥饿的时候,忽而就充满了诱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