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雨水已休,但仍旧没有要晴天的迹象,天色一片死灰,几朵乌云缓缓浮动着。
这一场雨过后,便等同将整个乐宁城推入了清冷的秋季。
“小姐,先吃点东西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跟他们讲道理——”肖肖这两日来家都未回一趟,全心照料着叶家。
果然也是患难见人心。
落银笑了笑,一边应下一边让她去请二娘过来。
大理寺宣召估计还要等半个时辰,今日这一审,事关重大,她必须全力以赴才能博得胜算。是以,她决不能掉以轻心,纵然没有什么胃口,但填饱肚子才能有精神应对。
昨夜白古去陈府一趟,得来了她最想要的消息,这一点,让她松了一口气。因为有了这个消息,今日一审,她就不再是死路一条。
余下的,就看具体的事态发展了。
所以现下她最担心的不是这案子的走向,而是彻夜未归的叶六郎。
叶六郎向来顾家的很,从来没有这样过。
他到底去了何处?
怕只怕今日能不能出得了大理寺,不然或许还能让荣寅帮着找一找人。
……
将将半个时辰之后,侍卫果然进来押人了。
大理寺开堂的阵势十分威严,纵然没有衙役杵着水火棍敲着地面,喊着威武,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森严和庄重。
落银和月娘还未进来,就觉得无数道带着谴责或探索的目光投到了自己身上。
落银在堂外精神一整,尽量将这些无关紧要的目光忽略掉,暗暗握了握月娘的手,这才提步而入。
堂中是由打磨的光滑可鉴的大理石铺就的地板,一尘不染却冰冷非常。
落银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先是不着痕迹地将在场的人扫入了眼底。
听审之人她看着全都眼生非常,大理寺办案,前来听审的数十人想来也都并非等闲之辈,单看衣着,就全都是清一色的官服。
大理寺卿谢茗蕴一身朝服正襟危坐在最上方,左右是大理寺少卿副官和执笔的师爷,个个面色肃然。
下首坐着一位身着年约五旬的男人,身形消瘦脸部轮廓略为尖利,一双凹陷的眼睛望向落银和月娘,带着说不出的森冷和痛恨。
落银当即了然了,这人定是陈甫志的父亲,当朝兵部尚书陈衡。
陈甫言站在陈衡身后,一手扶着陈衡的椅背,一手在袖中握成了拳头。
落银错开目光,不再看他们。
然而这微一转脸,却是瞧见了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庞。
高座在左侧的荣寅,正朝着她微微的笑,眼中含着令人安定的神色。
他怎么来了?
落银心下一喜,忽然就觉得安心了不少。
他是不想让自己独自一人面对这种艰难残酷的境况。
月娘瞧见荣寅也是一愣,碍于左右两边众人严厉的目光,只得紧张地低下了头来。
“民女叶落银参见睿郡王,参见诸位大人。”落银迎着众人的目光坦然地跪地行礼,神色丝毫不见慌乱,且还有种难言的坦荡。
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纵然荣寅在场,她亦不能短了气场,因为在这个时候害怕,落在别人眼中,那就是心虚。
“民妇月氏参见睿郡王爷,诸位大人……”月娘也有样学样地忙去行礼。
“叶六郎何在!”谢茗蕴扫了一眼母女二人,却未见着叶六郎的身影,便厉声问道。
月娘将头又低下去了一些。
押送的侍卫听得谢茗蕴问话,连忙上前行礼禀道,“回大人,昨日我等奉命赶去叶家之后,叶六郎便一直未归,早在昨晚属下已经命人在城中搜查了!”
“竟敢畏罪潜逃,罪加一等!速速将人抓回,严厉处置!”谢茗蕴竖眉冷喝道。
月娘一听便急了,抬起头来张口刚想说话,却被落银一手握住了小臂,月娘转头过去,正见落银传给了她一个制止的眼神。
月娘只得将求情的话咽了下来,双手忐忑不安地攥着衣角。
荣寅坐在上方,表情纹丝不动。
“将同犯叶流风押上来!”大理寺少卿方又青朝着一侧的衙役命令道。
两名衙役恭声应下领命而去,不多时身着囚服的叶流风就被押上了堂来,身上的手铐脚链随着他的走动哐哐作响。
“二叔——”落银唤了他一声,端见他身上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但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的模样也足够狼狈,一时间心里头很不是个滋味。
月娘也不禁鼻子一酸,当即红了眼睛。
看这娘俩的模样,叶流风想出声安慰,说自己没什么事情,但到嘴边又觉得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只有点了点头。
在说话方面,他向来是能省就省的。
叶流风在落银身边跪下,虽然手脚都被缚住,动作却不卑不亢,脊背更是挺得笔直非常。
“嘭!”
惊堂木响起,本就不怎么喧闹的四周即刻变得更为静谧。
落银抬头望了望谢茗蕴头顶上方挂着的‘公正严明’四个赤红色的金底儿大字,龙飞凤舞写的极为苍劲,乃是先皇的手笔。
“堂下叶家三人,可知自己所犯何罪!”谢茗蕴一副地地道道的官腔,果然也是十分的威严,有震慑力。
落银抬起头来与他对视,扬声说道:“我们叶记茶铺一直循规蹈矩,遵从律法,莫说害人,就连每年的赋税都从未迟交过——故民女不知我等所犯何事,却是知晓今次一案,被无辜卷入,实属冤枉至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