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下榻之处,落银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一来是因为太过兴奋。
二来是因为……冷静下来想想,叶六郎和叶流风肯定是从纪海那里得知了消息,来逮她回去的。
她不能回去。
所以要趁着半夜逃走?
落银在心里摇了头。
这个方法显然是不可取的。
一来,她相信凭借着叶流风和叶六郎的骑术,要追上她易如反掌。二来,她……一时间还舍不得叶六郎。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并不外乎就是父女二人分别了几年之后的重逢。
思虑再三,落银掀起了被子下牀,披好外衣走出了自己的房间,转而在隔壁的客房门前驻足,欲抬手敲门之际,却见房内灯火已熄,便放低了声音试探地问道:“爹,您歇下了吗?”
“银儿?”房内立即传来叶六郎的声音,“进来吧。”
当落银推开房门之时,屋内的叶六郎已经将灯点着。
温暖柔和的灯光,一如落银在瞧见叶六郎对自己笑的时候的心境。
“这么晚不睡,来找爹干什么?”叶六郎披着外袍坐在牀沿,含笑问着女儿。
不待正朝着他走过来的落银开口,叶六郎突地笑道:“我闺女这几年长高了这么多呢?”
落银笑着走到他牀边的椅上坐了下来。
“这几年来发生的事情,爹大部分都知道,原本不知道的你二娘也大致地跟我说了。真是苦了你了……爹没帮上你什么忙,还让你这么担心。”叶六郎看着女儿的眼神,既有慈爱更有愧疚,还有一份自豪在里面。他为自己能有这么一个女儿,引以为傲。
“只要爹能醒过来,其它的都不重要了。”
叶六郎眼眶微有些湿润。
父女二人,就此对灯聊了许久。
在叶六郎催着她回房歇息的时候,落银才道出了正题。
“爹,我有件事情想要求求您。”她看着叶六郎说道。
“说什么傻话呢,跟爹说话哪里还有求不求的?”叶六郎示意她尽管说就是了。
“爹……贵城,女儿是一定要去的。”落银低了低头,又道:“请爹不要拦我。”
叶六郎听着这话,愣了会儿,忽然笑出了声来。
“傻丫头!”
落银以为他还是认为自己前去不妥,连忙又道:“有白古陪我一起,我会好好……好好保护自己的。”说到后头,因为想起几个时辰前在山中遭遇的险境,声音不由地弱了弱。
“说你傻还真的傻起来了?”叶六郎无奈地笑着,道:“你是爹的孩子,爹怎么能不知道你的心思?这次我之所以跟你二伯一起过来,就是想陪你一起去贵州。”
“什么……”落银怔怔地看向叶六郎。
“不让你去,你不是一样要想着法子去?与其等着你想法子把我跟你二伯甩开,倒不如就陪你跑一趟。”叶六郎眼里带笑,无奈地摇着头说道。
“谢谢爹。”落银心下熨帖至极。
这下好了,一来不用担心叶六郎会拦自己,二来多了叶六郎和叶流风,想必余下的路,会更加的好走,更加的顺利。
而事实也正如落银猜想的那般。
余下的十来日里,叶流风走在前头探路,也不知遇没遇见过土匪之流,反正落银他们跟在后头,什么状况都不曾碰见,哪里还有之前乱民暴匪横行的景象?
在叶大侠的庇护下,这一日,落银正式的踏入了贵城的范围内。
由荣寅的心腹副将姚罗暂时接管的荣家军,怀着悲愤的士气,已然越过了乌凉山,然而有付云志坐镇、再加上沈歧辅佐的乌凉城,却是久攻不下,几近一月的时间,荣家军竟是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万青却是仍旧守在贵城中。
听到士兵说城外有人拿了睿郡王的信物前来,万青震惊不已,匆匆赶来。
在见到风尘仆仆一声男装的落银的时候,万青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失声道:“叶姑娘!”
若非是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落银竟是不敢认得面前这位瘦的只剩骨头,面容沧桑,身着戎装的少年郎。
她连忙下马,上前欲将万青扶起。
叶六郎等人也下了马走来。
“快起来!”见万青无论如何也不愿起,落银皱了眉,“你这是作何?”
“叶姑娘……都是奴才不好,都是奴才的错!要是当晚我能再劝主子两句,或是代替主子前去,是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都是奴才的错!都是奴才的错啊!”万青失控一般的朝着石板地上重重的磕着头,这一月来压在心底所有的情绪,都在见到落银的这一刻,找到了发泄的缺口。
落银听着万青的话,心脏一阵阵的紧缩着,面上却仍旧竭力地维持着冷静,她声音沉了沉,对万青说道:“你且先起来,我们回去慢慢说。”
“快起来吧!任谁都不想发生这种事情……”叶六郎过来帮着劝说道。
“不,是我不好,我罪该万死!是我害死了主子!”万青仿佛没听到落银的叶六郎的劝说,整个人已经陷入了不能自拔的自责当中。
“现在说这个还言之过早——”落银的声音忽然大了许多,甚至于有些严厉地说道:“在确定他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之前!”
万青的头已然磕破,此刻听落银这么说,却犹如被雷击中一般,动作忽地僵住。
而后,他缓缓抬起头来看向落银,凄惶的眼神中隐隐带着了不敢表露的太过明显的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