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之际,望阳镇街两旁的大小铺子多关了门。
徐折清负手行在前头,随从徐盛挑灯跟在其侧。
“少爷,咱们明年还来吗?这都连续来了五年了,还是什么东西都没见着啊……”徐盛在一边儿咕哝着。
他自幼呆在徐折清身边,又是知晓自家主子性子的,故说话不必太遮掩。
自家主子有多忙,他是知道的,哪儿有这么多时间来回地浪费啊,真不知道那个传言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那这么多年来来回回的岂不是白费了?
想到这,他不免又道:“少爷,明年您就得开始正式接手茶庄里的事情了,不然明年咱就别来了吧!”
徐折清抬手在他脑袋上敲打了一记,笑着呵斥道:“你这个乌鸦嘴。”
徐盛摸了摸头,只得讪讪地耷拉着脑袋不再言语。
然而心里却在嘟囔着:什么叫做他乌鸦嘴啊,每年来都落空,今年定也没有例外,什么老茶圣,肯定是骗人的,也就少爷肯信,这么多年,跟着了魔似得……
凌家花草铺子刚关了门儿,这家铺子在望阳镇算是顶老的铺子了,凌家祖传五代,都是靠着这个铺子卖些花草盆栽、花种茶种等杂七杂八的过活。
徐盛上前叩响了门。
不多时,就有人开了门。
开门的年轻人看到徐盛,还有站在后头的徐折清,眼睛不禁一亮,“徐少爷,您怎么这个时候儿过来了啊?”
说着,赶紧侧身让路,边道:“快里边儿请吧!”
后堂中,有胡须花白的一对老夫妻静坐着。
凌掌柜带着徐折清走了进去,徐盛在门外止步。
徐折清一踏进门儿便觉察到今日气氛的不寻常。
往日他过来,可是难见这老两口的面。
纵然他徐家如何得势,可断也没有强迫与人的道理。
“爷爷,奶奶,徐公子过来了。”凌掌柜先是朝着二老一礼,后恭谨地说道。
徐折清这才提步走上前来,朝二人揖礼,“晚辈见过凌老太爷,凌太夫人。”
“徐公子请坐。”凌老太爷点头后开口,苍老的声音里微带着沙哑。
待徐折清在一旁落座,凌掌柜便寻了藉口出了房去,且把房门小心地带上。
猜想到一种可能,徐折清顿觉心潮澎湃不已。
徐老太爷开口了,“我凌家三辈,多年来多受徐老爷,徐公子相助,这份恩德,老朽毕生未敢忘却。”
就说这几近倒闭关门的铺子,若非徐折清执意相助,怕是这铺子早在望阳镇上消失了,说他是凌家的恩人,也不以为过。
纵然,老两口都很清楚,徐家这样施恩的目的所在,但一码事归一码,这恩,他们总归是要记得的。
“二老言重了。”徐折清微微一笑,“这是晚辈该做的。”
他这句话说出来,意思便是再明显不过。
说到底……是无论如何也要将东西拿到手。
老两口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肯定的神色,凌老太转回头看向徐折清。
她银白的头发挽成髻,仅用一把玉梳固定其上,素雅朴实非常,她含笑开口,“徐老爷和徐公子要找的东西,的确在我们这里。”
徐折清闻言,眼中顿时被耀眼的光芒所覆盖!
他就知道,消息绝对属实……
凌老太爷则歉意一笑,“这些年来瞒着徐老爷和徐公子,也是实属无奈,这颗茶种是当年茶圣亲手托付我夫妻二人,并交待八十年后才可让其面世。我二人为不负茶圣所托,不敢在期限来临之前撒手人寰。”
原来如此……
可为何非得是八十年后?
徐折清眼神闪闪。
“这茶种自不可落到居心叵测之人手中用以牟图不义之财利,徐公子为人清正,宅心仁厚,当是交托茶种的不二人选。”凌老太松弛的眼里含着湛湛光芒。
徐折清谦逊一笑,心中却不可自抑的翻涌着。
这颗茶种,早已成了父亲的心结,为了得到它,父亲几乎动用了一些的力量来掩饰这颗茶种真正存于人世,只怕会惹人争抢,也因此,凌老夫妻二人才得以一世安稳。
凌老太爷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步履略显蹒跚地朝着内间走了过去。
不多时,便见他走了出来,手中多了一个精巧非常的乌木盒。
见他朝着自己行来,徐折清自不敢再坐,站起身来,眼睛定在那巴掌大的乌木盒上,闪着幽幽波光。
“今日,老朽终不负恩人所托,将茶种交到对的人手里。”凌老太爷似也有几分激动,颤巍巍地将木盒递到徐折清面前,又交待道:“茶圣多有交待,若没有把握将其栽种成活,定不要轻易尝试,茶种,只这一颗。”
徐折清表情慎重的接了过来,垂首道谢,“多谢凌老太爷信任,晚辈定不负茶圣前辈一番苦心,将金奉天培育出世——”
金奉天,这个朝代的茶界里,令人仰视的神话。
听过无数次,但却无人得见,渐渐地便将其当成了一个传说。
徐家这么多年来占据第一茶商的位置,却也再无法研制出新的茶种来,他徐折清,自是不甘效仿先人,仅靠祖先蒙荫而虚度一生……
握着手中温凉的乌木盒,徐折清心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激昂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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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二娘,我们回来了!”
一进院儿,落银就迫不及待地喊出声来。
柴房里的少年听她这声音,皱眉喃喃了一句:“这厮捡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