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轱辘轱辘…”
“到嘞!客官。”
车轱辘悠悠转动至一间四合院门前停下,马夫勒马收鞭,扭脸朝车内吆喝。
一路上将屁股颠成八瓣的李熹如蒙大赦,片刻也不耽误的掀帘下了车。
她只将新宅子瞧了一眼,便挺胸深吸一口气,闭眼一副品味的模样,煞有其事道:
“是个好地方,闻着有股生财的气儿。”
“哥哥现在才说这话,路上是谁嫌这宅子地界偏?”
身后少年声音沙哑,想来正在那换声的时候。
“小子大了,敢拆哥哥的台?”
李熹佯怒,与李阮两人在丫头小厮的低笑声中闹作一团,勾肩搭背的往宅子里去。
“清浅!将北房最大的一间屋子收拾出来,给阿阮做书房用。”
李熹卷着袖子手上、嘴上忙个不停。
她与弟弟李阮刚从扬州搬来京城,这间新宅位置极好,坐落城中心又不失清净,只是此时包袱竹匣层层叠叠,垒了满地。宅中房间内却空空如也,一副百废待兴的模样。
清浅与阿福是李熹从扬州带来的忠仆,此时正忙得无暇顾及李熹与李阮两姐弟。
两位忠仆身边还有个瘦小的身影。那是李熹在城外新添的丫头疏影,买下时正被人牙子追赶责打,好不凄惨。
一番折腾,李熹率先坐在太师椅上喘起气来。
她解下系在腰间的男制式衣袍外摆,胸前一片平坦。
是的,李熹男装至今已经有四年了。
“阿阮,来。”李熹招小狗似的唤来李阮。
“怎么了,可是什么忘了布置?”李阮不似她贼眉鼠眼,挺胸问道。
谁知此时李熹挺身端坐,正了神色,柔声教导起来:
“我为你报了岳麓书院的名儿,明日你且去入试。进了岳麓的门,当博学谨行,莫辜负我的苦心。”
李阮望着那张温柔的面孔,不由觉得肩上沉重、心里坚定。
姐姐对他总是这样的耐心与柔情,这样的女子本不该为了他这么辛劳。
“哥哥放心,阿阮省得。”李阮重重颔首。
“得了,甭杵着,我要出去转转,你也让阿福随你到周边瞧瞧。”
语罢李熹拂袖起身,唤来清浅出了宅门。
深秋的京城落叶满地,枯枝立鸦时而鸣啾。集市中贩夫走卒行商坐贾络绎不绝,贩售之声萦绕不散,丝毫不见萧索反而更添人气。
李熹与清浅主仆二人自集市口下车,一前一后先将柴米油盐铺子逛了个遍,心里大致有数后便脚下不停,直直寻了花草铺子前去。
说来惭愧,李熹前世是个生物专业的硕士在读生,穿来天-朝时正好附在十三岁的李熹身上。
小姑娘自幼失持,她那秀才父亲身子不景气,在李熹十三岁时卧病在床。父亲这一倒,小姑娘没了主心骨,半夜染了风寒高烧不退,一家人忙于照看李秀才,没人注意小姑娘。如此,年纪轻轻的李熹就这么去了。李秀才的病散尽李家家财后,更是没称过几年,就撒手人寰。
而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李熹,顺势借用小姑娘的身子,魂穿越到了天-朝,撑起李家、供养读书的弟弟。
“兰芝居。”
李熹选中一家布置颇为雅致的花草铺子,迈步进去。
植物分类与杂交育种是李熹本科与研究生就读期间的老本行。一家子搬来京都又为李阮拿到岳麓书院的入试名额花了李熹不少银两,此时她很缺银子使。
左瞧瞧右看看,李熹的视线停驻在了店面中央的兰花上。
这盆兰花叶型修长、脉络清晰,开放的花朵疏淡清雅,看得出是兰芝居里的镇店之宝了。可惜受时代限制,培育的成果在李熹看来还是差强人意。
李熹沉默半晌,摇头离去。一路沿街将花草铺子看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令她满意的花草。不过这一趟也不算白来,至少了解了京城花草铺子的大体水平。
就京城的花卉培育水平来说,若她操起老本行来,大概有得是她赚的。
清浅知道自家少爷对这些个花花草草十分在行,见她站在街口似乎完全失了兴致,便试探着上前询问:
“少爷,咱们再逛逛么?”
“不了,没什么好看的了,回吧。”
二人返回集市口乘车向来处去,清浅坐在车轸上,李熹坐在车内,二人各有各的心思不知道思绪飞到了哪儿去。
李熹自十四岁起男装示人,为李家卧病在床的李秀才和当年只是童生的李阮奔波,最艰难的时候她甚至去码头边扛过大包。
眼下小她三岁的弟弟已经是乡试解元,三年后参加会试,此时是最需要银钱的时候,李熹更不能松懈。
思绪飘忽不定,飞得老远。李熹正安稳坐在车里思考未来的揽金之路,便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吁声和撞击声吓回了神。
李熹的身子被她练得结实稳健,比起那些个闺阁小姐不知强了多少。此时冲击力作用下车体剧烈晃动,李熹一只手扶持住扶手,也就稳住了身形。
“少爷,撞上了!”清浅在车外唤着。
“怎么回事?”李熹“噔噔”两步下车,看向事故现场。
此时两驾马车反向并排停在狭窄的巷子中,地面上散落着一串凌乱的红色流苏。
大致可以想得到,李熹的马车路过巷口往里拐,正巧巷里一驾马车出来,两方正对而来,侧身擦了个满怀。
那巷里出来的是一驾四銮铜花金银丝的车辇,车前四匹健壮的骏马,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