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咯咯地笑,一边往闫思弦身前爬。
“我们没钱交房租,这月真的没钱交房租……你是来收租的?房东叫你来的?……你睡我吧,好不好?睡几次都行……咯咯咯……”
闫思弦厌恶地一把将她推回床上。
吴端不想这衣衫不整的女孩被人围观,他找房东要了只水桶,在一楼院子里的公共水池里接了一桶水,上楼进屋,将门重新从里面关上。
这种时候也顾不得脏净了,吴端随手将桌上一只泡面碗里已经发霉的泡面汤水往地上一泼,用那泡面碗舀了大半碗水,照女孩的脸就泼了过去。
哗啦——哗啦——
连泼了三次,女孩终于清醒了点。
人一有了意识,便缩在床角,抖成一团。
她似乎觉得吴端和闫思弦不是什么善茬,所以连句话也不敢说了,只偷偷地伸脚去踢床上的男人。
男人也一样消瘦,瘦得身上的皮都松弛着,肋骨根根分明。
这使得他胸前纹着的那只龙也打了褶子,毫无威风之感,倒像一条病虫。
刚刚吴端拿水泼那女孩时,男人也被殃及,那双瞪得老圆的死鱼眼翻了翻,似是从鬼门关回来了一般,喘了两口气,口里不知在哼哼些什么。
他的牙已经掉光了,两片薄薄的嘴唇包着萎缩发黑的牙床,像个老太太。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摸索床头柜上的东西,这时吴端才听清了,他口中叨念的是:“给我……给我……给我点……”
还真让他摸着了注射器。
他已然已经神志不清,也顾不得那注射器里还有没有东西,只管胡乱地往自己身上戳去。
吴端和闫思弦这才注意到,两人身上有无数因为不规范注射而留下的紫青色。
臂弯腿弯处有梆硬的结节,针头已经扎不进去了。
眼看男人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戳,吴端小心地夺过了他手中的注射器——这过程比跟歹徒搏斗更加令人心惊胆战,有不少吸毒人员,尤其重度吸毒人员,因为混用注射器而染上艾滋病。
万一被那注射器划破了皮,兴许一辈子就毁了。
看着吴端的动作,闫思弦简直胆战心惊。
他拦了一把吴端道:“算了,我看他这样子,能不能活过这一个月都不一定。”
“真戳到气管动脉什么的,就完了。”吴端道,手上并不停。
闫思弦只好抓着那男人手腕。好在对方虚弱得厉害,毫无反抗的余地。
夺走了注射器,两人又往男人脸上身上泼了些水,可这男人毒瘾太重,似乎怎么都醒不过来,只是一个劲儿叨念这“要要要”,两只枯瘦的手在眼前乱抓。
在他挪腾的空挡,吴端看到一直潮虫自他身下爬了出来。
那虫子不大,有很多足,爬得很快,呲溜一下便钻到了床底。
“握草!”
吴端暗自退了一小步。
死人生虫他已见怪不怪,活人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吴端和闫思弦只好又将目光放在女孩身上。
女孩并不知道羞耻,任由自己衣衫不整,吴端捏起床上的一条也不知是毯子还是床单的东西,给她遮了一下。
吴端问道:“能说话吗?”
女孩点了下头,下意识地还用脚去蹬已经没有意识的男人,以寻求保护。
见没反应,她干脆整个人扑将过去,口中道:“你醒醒,醒醒……”
“他活不了两天了。”吴端道。
女孩浑身发抖,抖得触电一般。
不好!
吴端和闫思弦都知道,女孩的毒瘾要犯。
此刻也没别的办法,吴端只能又舀了水去泼她。
眼见泼水也没用了,女孩再再次向两人爬去,口中重复叨念着:“给我点吧……给点吧……”
水泼到最后,吴端也知道没用了,想跟这俩人打听情况怕是没戏。
吴端看到床上有一只手机,是那种只能接打电话卖二手机都没人要的手机。
通讯记录是空的,倒是有几条短信,引起了吴端的注意。
发送内容只有几个字,最近的一条便是:招三个人。
这人数并不一定,有时候三个,有时候两个,还有四个的时候。
下方的回复一律是个不算具体的时间。
上午,下午,或者晚上。
吴端和闫思弦都注意到,在8月19日中午,这部手机发出去了一条短信,收到的回复是晚上。
“黑话?”闫思弦问道。
吴端解释道:“应该是吸毒人员和上家要货的时候用的黑话。看着像招聘信息,招几个人的意思应该就是买几份毒品。
到了最底层的毒品售卖,往往是按份儿来的,不按重量。
对方的回复应该就是送货时间了。”
“那也就是说,8月19日晚上有人来给这两个毒鬼送过货。”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有没有可能那个来送货的人见过进入隔壁房间的人呢?
闫思弦道:“看来咱们这次手伸得有点长啊。”
吴端道:“我先给禁毒支队通个气吧,万一人家那边在部署什么大行动,别被咱们打草惊蛇了。”
……
这沟通持续了二十多分钟,可以说非常艰涩了,禁毒方面听说吴端这边不过抓一条小鱼,却有可能扯出两个重度吸毒人员。
功劳没有,送人进戒毒所强制戒毒之类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