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要走访石匠,看石材,找石市,石场,一路走一路问,俩后生这一路下去,简直是在斗妖魔鬼怪。来到这靖康,到了乡间,人都很纯朴,然而行起路,却都是些妖魔鬼怪,走个路吃了碗热茶,人家狮子开口,讹诈钱财,住个店,时不时就是黑店,赶个车马行,半路上一头扎路边的饭铺,不吃他们又贵又难吃的饭不让你走……单路行路,骗子,流氓,小偷,好像都围绕在官道上活动,官府若不掐死这些恶棍,那真真应了一句话,叫“出门寸步难行”。
以前在阿爸身边,李虎听人讲,听阿爸讲他少年时候的事儿,好像出个门,好像就没碰到过,他就不明白了,为啥自己这一路,就没断过。
在一个小乡,他追小偷,生生追到人家村,人家家,把几个阻挠的同村打一顿,才把钱要回来。
在某个村,遇到个骗子,告诉他某某有个石匠,到了石匠家,却是强人留下的陷阱。
在某某小店,店里的人下méng_hàn_yào,幸好自己没喝酒,喝着汤有怪味,只尝了一下,就放下了。
等快到保郡的时候,他都草木皆兵,忍不住给狗栗子嚷道:“堂堂天朝。怎生这么多匪人?”
狗栗子也一样,愁眉苦脸地说:“在家都说外边的人坏,却没想到真能这么坏。找官府,官府也嫌事小,根本不管。黑店都不管,他们管啥?”李虎忍不住说:“若我为官,但凡那些不管小事的吏,必诛之,小事之不平,必有大事生。若我为吏,必尽灭匪盗骗贼,善良人家受欺负,如何还能善良下去,善良的人心怀怨恨,天下怎得安生?道德怎么能彰显?礼义廉耻又怎么会有?”
狗栗子忍不住说:“不管事的小吏太多,管起事来多累,你都杀了,赶走,官府上就没人了呀?”
李虎冷笑说:“既不肯理事,何来寻吏事?混吃喝,盗民膏而已。”
狗栗子听不懂,也就反驳不了,转过来说:“天下不平的事儿那么多,坏人那么多,官吏也抓不玩呀。”
李虎又冷笑:“抓不完?三千之兵,斩一将可摄绝之。不以重典护良善,魑魅魍魉满天行。”
他又说:“听说你们靖康又消减了几个杀头的罪,不知到底是出于仁慈,还是在为皇帝博虚名。”
狗栗子只好说:“我又不懂,反正我听你的。”
李虎说不下去了,就说:“我想去考状元,回来当官。栗子郎君觉得好不好?”
狗栗子连忙拍手。
李虎索然无趣,带着他就直奔保郡,入了保郡,走到大街上,看到好多官学的学生在街上聚集,官府出兵丁驱赶,双方竟是一场混战。两人避到一家酒楼,问是怎么回事儿,酒保就说:“能是怎么回事儿?最近北平原的东夏人要迁出来,惹得民怨沸腾,这不是公主嫁鸡随鸡,嫁东夏王,带着东夏王的儿子途经此地,要回东夏,学生们要当面责问,官府抓拿,不许他们闹?”
李虎猛地站了起来。
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响起:“我小妈要经过这儿?”
酒保以为他激动,也想请愿,或者当面责问,就责备说:“别冲动。官府都不管,你们这些后生出啥头?东夏人是大爷,那是官府上的事儿,再怎么说,人家是公主,官府还不让你们围着公主叫骂?”
李虎忍不住,大声喝道:“东夏人怎么是大爷了,这和东夏平国夫人有什么关系。东夏人搬迁,那是等财物置换,尔等竟不知道?东夏王的诏书,你们都没看,认为是人家东夏人欺负你们,可笑不可笑?”
酒保也大怒:“你这少年怎么向着东夏人?”
李虎怒道:“我向着理……”
酒保上来就推他,喊道:“你们看。这里有个人为东夏人论理,东夏人有理,我们就都没理是不是?”
狗栗子连忙去拉李虎。李虎甩开他,几乎想一脚把酒保踹飞,生生忍住,冷笑说:“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事情来由,却又拒绝相信。东夏王的罪己诏、告臣下书、告北平原国人书,还有议和纲要,你们全然未读,却无端仇视东夏,你理从何来?你们无故攻打抢占北平原,却反倒怪东夏吗?”
周围酒客围了一片。
酒保啧啧叫唤,给人讲他本来是为李虎好,怕他去与学生一样闹事的,结果可好,遇到个雍奸。
一个衣裳鲜亮的酒客自恃读过书,接话要理论,说:“小子哎。可你忘了,北平原原本就是我们的。”
李虎同意说:“没错。可它是东夏平国夫人的封地。东夏平国夫人以不孝之名,被夺的封地,什么时候夺的,夺了封地才多久,就发动对北平原的战争?你觉得这是东夏赖地不还造成的?”他又说:“东夏租用北平原的时候,北平原就是地图上都遗忘未标注的荒地,它被东夏用十多年的时间建成一座大城,官府说夺就要夺走,你觉得这是东夏赖地,还是官府强夺?”
他说:“数十万亩良田,那是用血汗垦出来的,兴修水利,累死的人不知几个,光是谱图,就累死过三个参士。”
那酒客自然争不过他,指着“你,你,你”,嚷了半天,却憋出来一句:“那你也不能向着东夏呀。”
李虎转过身,面向一片酒客,坦然说:“你们要找谁?找官府,这一切与人家东夏人何干?议和的条件就是这样的。东夏失了北平原认了,官府秘而不宣内幕,这是作何?你们想清楚了再辩这个是非不迟。”
狗栗子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