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的是萍姐的住处。
一进到屋子里面,吴小七就迫不及待拉着江萍问询:“姐,我什么时候有这个名字了?”
“傻小子。”江萍轻声嗔骂了他一句,看似是骂,实则语气里是满满的怜爱。
“姐……”
吴小七还想继续追问,却被江萍伸手挡在了他的嘴上,轻摇着头,接着又用手指了指外面。
吴小七不是这么不小心的人,只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名字搞糊涂了,一心只想着搞清楚原因,如果说只是萍姐一个人说出来的话,他根本就不会有这种反应,问题的根源在于吴叔居然也知道这个名字,而且还一下子说出了萍姐要用的化名,这才会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现在看到萍姐的警示,他才恍然警醒,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
两人在楼下的饭桌旁静静地坐着,听着外面鬼子汉奸的喧哗,直到整齐的翻毛皮鞋踩地的声音和汉奸两轮车的铃声从附近消失,她们才起身。
吴小七趴在门上,想透过门缝看看外面的动静,他得回家,虽说萍姐认了自己做弟弟,可是他知道这里没有地方让他睡觉,楼上只有一间卧室,那是萍姐的闺房,自己自然不能去,而楼下即被当作了客厅、饭厅还有一个厨房的功能,更加没有容身之处,外加再过一两个时辰,自己就得去上工了,虽说白天已经睡够了,但总得稍微休息一下吧。
江萍没有跟着凑到门边,她不紧不慢地上到了楼上,窗户那条缝再冷的天,也会保留着,这是她作为一个地下工作者长久以来保持的警觉。从楼上望外看,当然视线要好的多,不用开窗,只要人挪动位置,就能把周边一片都看的清清楚楚。江萍并没有很刻意地去观察外面的情形,因为她知道鬼子汉奸不会再关注这个片区,这里除了自己外,不会再有第二个和昨晚枪击事件有关的人,而这一关自己本来不容易过,偏偏上天突然间给自己送来了个弟弟,还有着一个素昧平生却又是极其精明的吴叔,帮着顺利过关。
从梳妆台上取了几件卸妆的东西,江萍又往楼下走去。下到一半时,就看到吴小七正在楼梯口踌躇,似乎是在犹豫着要不要上楼。
“姐,我……先回去了。”
看到江萍下楼,吴小七的脸莫名的红了起来,似乎是心里想去看看萍姐闺房的小九九被识破了一般。
“先等一下,姐有话要对你说。”
江萍微微笑了一下,从吴小七身边走过,在水架上取了脸盆和面巾,打了点冷水,又从暖壶里倒了点热水,试了下温度后,把面巾放到水里打湿,然后再敷到了脸上。
吴小七愣愣地看着江萍一个人在忙活,一声不吭地呆站在她身后,等着她要说的话。
用热面巾敷了约摸一两分钟的时间,江萍才将面巾从脸上取下,紧接着她伸手在耳垂后面撕扯着什么。
吴小七有些纳闷,他以为萍姐耳垂后面有什么不舒服,正想询问关心,却看到了让他惊奇的一幕,萍姐居然从脸上撕下了一层薄薄的、透明的皮。
江萍把那张皮放到了脸盆中,然后拿起刚刚从楼上拿下的瓶罐,挤出一些乳白的液体,混合在一起,往脸上抹去,涂抹均匀后,才开口对吴小七说话:“小七,你明天中午能把吴叔请到这里来吗?”
“请吴叔?”吴小七疑问道,他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萍姐要感谢人家先前的帮忙解围。经过刚才的静坐,吴小七已经有些醒悟,他隐约感觉到吴叔并不一定真的知道自己那个突然出来的名字,至于吴萍这个各字,恐怕也是他猜出来的,作为里长他当然会认识里弄这个善良的女孩,在她的名上加上自己的姓,吴萍这个名字得出来其实不会很难。自己当时就应该能看出来的,只是因为那时所有的心思全在吴非这个名字上了,被人叫了十几年小七,突然间有了大名,心神不宁也很正常。
“不好请吗?”江萍双手沾了些许清水,不停地在脸上搓揉着,那些涂在脸上的乳白液体,被搓揉的泛起了少许泡沫。
“好请,我下工了就去。”吴小七目不转睛地看着萍姐搓脸,长这么大,他还从没见过洗脸还有这么讲究,至于那张从脸上揭下来的皮,更是引起了他的极大兴趣,好几次他都有想去看看泡在脸盆里的那张皮成了什么样子。
“那好,我中午在家等你。”萍姐用面巾洗去了脸上的泡沫,一张极其美丽能极其熟悉的面孔展现在了吴小七的面前,或许是因为刚用热水洗过,她的脸上比平时更多了几分红润,更加显的美丽动人。
吴小七呆了,他根本无法把眼前这张漂亮的面孔和先前那张腊黄的脸联系到一起,就像一开始他无法把萍姐和黑衣人,和铁血锄奸团,和枪,和龚大脑袋的死联系到一起一样。
他痴看着萍姐,倒不是有亵渎她的心思,而是在思考着,面前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姐姐的女人,还有着什么不可思议的一面,还有着什么自己连听都没听说过的本事。
“你想学吗?”江萍看出了他的心思,从水中抓出了那张薄薄的透明的皮,轻轻抖去上面的水珠,出声询问道。
“想。”吴小七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可很快又摇着头叹着气说道:“还是算了吧,我学这个也没用。”
江萍似乎料到他会如此回答,既没惊讶,也没有询问原因,只是细心地用拧干的面巾拭去皮上残留的水珠,放置到了一个盒子的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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