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麻子接过了吴小七递来的二十块钱,小心地装好,又从碗里拿了两个红薯,破涕为笑:“七哥,等我有工开了,就把钱还你,红薯我拿一半,我知道你也没吃晚饭。”
“全拿着,我真的已经吃过晚饭了,吴叔带了几个馒头给我。”吴小七一把拉住要走的四麻子,硬是能把海瓷碗里剩下的俩红薯塞给了他。
“快回去吧,大娘还在家等着你呢。”见四麻子不愿意收下,吴小七将他从床边拉起,边安慰边推搡着他出门。
“七哥……”四麻子的声音又带了几分哽咽。
“大老爷们的,别成天哭哭啼啼的。”吴小七这个时候倒表现的有几分男子气概,完全忘记了昨儿夜里自己被吓尿裤子的这件事情,完全忘记了在萍姐面前,他的样子并不比现在的四麻子强上多少。
吴小七的话起到了些作用,四麻子用衣袖拭去了脸上的泪痕,慢吞吞地往外走了几步,可走了几步以后,他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一样,又急急地走了回来,一脸慎重地说道:“七哥,昨儿夜里你上工了没有?”
“上了呀。”吴小七摸不清他己这个好朋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疑惑地点头回答。
“那你听到打枪了吗?”
“嗯!”四麻子的话让吴小七的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了昨晚的情景,黑衣蒙面的萍姐,刺刀闪闪的鬼子兵,那颗打偏的子弹,自己尿裤子的尴尬,当然还有那把被扔进自己粪桶的枪。当然,他不可能会地这些事情讲出来,哪怕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最好的伙伴,因为他答应过萍姐,这是属于他们俩的秘密。
“七哥,你知道昨晚响枪是出了什么事吗?”四麻子此刻有些神秘兮兮,他把手上的几个红薯重新放进海瓷碗,又返到门口四处张望了一下,回身把门关紧后,才继续说道:“昨天晚上,城里商会会长龚大脑袋被人杀了。”
“真的吗?”吴小七满脸的兴奋,他把住了四麻子的双肩,重又问了一遍:“真的吗?”
“千真万确,今天龚家的门前已经挂满白布,院子里也在搭灵堂。”和吴小七一样,四麻子也很兴奋,好像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
“这狗汉奸,早就应该死了!”吴小七恶狠狠地说道:“真是苍天有眼,恶人终归有恶报。”
“我今天路过他们家那条街时,看到好多侦缉队的狗腿子在他家附近,龚家门口还有着几个鬼子兵。”四麻子没有固定的生计,只有每天去市场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批到点零工干干,龚家就在市场附近大远,又是城里最有钱的人家,他家的铺头很多,尽管工钱克扣的厉害,名声臭的不得了,但是还是有着不少的人眼巴巴等着龚家管事前来招工,原因很简单,有工开不仅能省下自己的几顿饭,还能拿上一点点报酬,尽管这点钱少的可怜,但好歹能帮衬家里一点,省城里像吴小七和四麻子这样的半大少年可是不少,俗话说得好,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如果能够解决掉自己的温饱,对于这些在饥饿线挣扎的贫穷家庭来说,无疑不是个最好的事情。四麻子更是如此,虽然对龚家有着万般的仇视,可还是每日都像点卯一样,准时出现在市场那边,所以龚家有什么风吹草动,或者是城里出了什么事情,他都门清的很。
“汉奸,卖国贼,吸血虫,迟早都会是这个下场。”吴小七义愤填膺,他也是被龚家压榨过的,老父老母的早逝,和龚家有着很大的关系,所以他一听到四麻子说出的这个消息,大感痛快,就似大仇得报一样。
“七哥,你猜龚大脑袋是怎么死的。”四麻子神秘兮兮地说道。
“管他怎么死的,这种恶人早死一天,都百姓的日子就好过一天。”
“龚大脑袋是被铁血锄奸团锄奸了。”四麻子满脸都是笑,他接着说道:“七哥,昨晚的枪声就和杀龚大脑袋有关,听说鬼子忙活了大半夜,结果连铁血锄奸团英雄的影子都没看到。”
吴小七心中一震,他刚刚压根就没把昨晚的事和龚大脑袋的死联系在一起,被四麻子这样一说,才会立刻被震惊到。
之所以会被震惊,是因为他从四麻子的话语中听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那就是铁血锄奸团!
如果真如他所想的那样,如果真如四麻子讲的那样,那么萍姐就是铁血锄奸团的人。
吴小七早就听说过铁血锄奸团,鬼子侵占省城的这一年多以来,死在这帮英雄手下的汉奸、鬼子已经有十几个,每一个被诛杀的都是双手沾满了老百姓血的十恶不赦之徒。城里的鬼子宪兵,还有皇协军和汉奸侦缉队,向来是把铁血锄奸团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为了抓住他们,鬼子不仅在城中实行了宵禁制度,还全城大搜捕过几次。他还记得很清楚,也是从四麻子的嘴里说出来的,几个月前鬼子终于抓捕到了一个铁血锄奸团的人,随即咬出来一串人,使得被老百姓视为天兵天将的铁血锄奸团几乎损失殆尽,随后的几个月后,就再也没有听说过铁血锄奸团出来活动的消息。
吴小七很聪明,他马上又想到,萍姐住到这片居民区来,正是铁血锄奸团被连根端之后的事情,这无疑不是让他更加肯定,萍姐就是铁血锄奸团的人。
“七哥,你说这铁血锄奸团倒底有多少人呀?怎么个个都那么的有本事?”
四麻子还在继续叨叨,可吴小七根本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萍姐、铁血锄奸团、鬼子的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