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君逸垂眼搓了搓手指间的泥土,“笑话,我做错什么事会自己不知道吗?你当我傻,诈一诈便能蹦出个大将吗!”
牧单勾起唇角,用清水给云隙清洗手掌,“诈胡也算胡。”
云隙将湿漉漉的手指朝牧单的袍子上蹭了蹭,脏兮兮的印上三个泥点子,抿着唇说,“听~不~懂~”
牧单哭笑不得捏住他的手指。
阿团团了个小小的圆球,用松针扎了半个背,当成小刺猬放进绪卿手里,小声说,“我也听不懂。”
绪卿小心捧着泥団糊糊,说,“听不懂就不听了。”
“这是民间的一种娱乐,名叫打马吊,他们说的是赢牌的方式。”青瀛摇了摇扇子站起来,伸个懒腰四下寻平桑的踪迹,扭头问,“我们今夜住哪里?”
道观看起来有几间房屋似的。
韩君逸起身理了理自己的道袍,抬头想说什么,顺着云隙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胸前,韩君逸嘟囔着将胸前的露出一毫的东西塞了回去,说,“你们既然不是人,就算能进了我的道观也是不给住的,我这房间也有规矩,只有人才能住。”
云隙点头,“那~便~不~住~了~”
韩君逸刚想偷笑,又听他道,“荒~郊~野~外~也~好~,就~是~平~桑~不~能~肆~意~了~”
“那你可是小看她了,以她那活脱的性子,幕天席地也能吵的你一晚上睡不着。”青瀛大大咧咧说,摇着扇子朝道观门口走,说,“反正也不是人,哪有那么讲究,支个屏障藏花圃中就能睡上一夜,你们先等着,我去寻寻平桑,那死丫头又跑到哪里捉虫子去了……”
青瀛的声音越来越小,转眼就走出了道观,云隙拉着牧单晃悠悠朝观外走,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黄昏彻底落了山的尽头,星辰挂了满空,小风一吹,星光浮动。
“哎……”
云隙脚步不停。
韩君逸摆弄着唇角画裂的姑娘,犹豫喊道,“其实我觉得……你还可以再恳求一下。”
说不定心软他就答应了。
牧单扭头道,“韩兄有自己的规矩,我等不好让韩兄破了规矩。”
道观四面环山,入了夜后总听着风声潇潇。
云隙低声和牧单交谈,不明白为何平桑会怕黑,明明也是个精怪什么的,大虫子都没见怕等等。
阿团从走出道观就开始思考,用他的法术为大家挖出个足够居住的大坑有没有可能,但是挖了大坑大家就要睡在一起了,他又开始纠结,问绪卿他要不要为平桑姑娘再挖个小坑,他没说完,听见后面的韩君逸叫道,“我师父说,一包之恩,当笼屉相报,看在包子的情分上我就暂且破了我这规矩。”
云隙脚步停下来,扭过来道,“那~干~活~吗~?”
“干什么活?我什么都不会。”韩君逸瞪他,住了他这道观还不算报恩还了恩情吗!
云隙继续往前走,“那~不~住~了~”留着情分干活吧。
韩君逸气极反笑,直到最后的绪卿都快消失不见了,他郁闷道,“进来吧!你们想要我做什么都好商量!”
他话音刚落,面前瞬间幻出一行仙妖。
韩君逸,“……”
他咬了咬牙,这次是真的遇上对手了。
道观中的房间有些旧,不过魏枞树做成的桌椅颇有几分木材的苦冽香味儿。
牧单坐在庭院中喝茶赏月。
没多久韩君逸拖着一筐泥土走了进来。
韩君逸,“啧啧。”
牧单看他一眼,扔给他一张纸团。
纸团上寥寥几笔画了一人的模样。
韩君逸脸色变了变,“你怎么知道它出自我的手?”他说,“今日你怎么不明说出来?”他眼睛一转,“莫非此东西与你有这不可告人的暗事?这样的话,我倒是有几分兴趣了。”
牧单慢慢品着茶,“他出自你的手中,犯下的杀戮自然由你承担。韩兄若想帮忙便帮忙,不想在下也不强求你,不过这三千浮生,冥冥之中该有的报应总归有的,不是落在自己身上,就是落在亲近的人身上。”
韩君逸将一筐泥土倒进了莲花池中,头也不抬道,“我孤身一人,就算有报应我也不怕。”
牧单站起来望着他的背影,说,“要是不怕作何将我们留下来?”他笑了笑,将茶一饮而尽,“韩兄白日里胸口藏着的东西看起来有些眼熟,来之前,平桑姑娘说她——”
“喂喂喂!”韩君逸瞪他,“你说让我帮你捏几个泥人就能捏几个啊!”他嘟囔,“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牧单笑了笑,“只要有心,什么事都可办成。”
他说完看了眼怔住的韩君逸,回到了房间里。
牧单刚推开房门,猛地瞧见黑暗中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盯着他。
“咳,小隙,还没睡啊。”
云隙坐在床上闷闷瞧着他,出门竟然不带上他。
牧单走过去蹲下来,抱住他的腿揉搓两下,笑呵呵道,“别恼,别恼,我全都招。”
云隙点点头,拎出一壶花浆蜜,招吧,他仔细听着。
牧单将他所想的大致和云隙讲了一遍,其实也只是他的猜测,直到今日亲眼见到韩君逸手下栩栩如生的泥人姑娘,见他描眉画眼才突然想到,若他们能借泥人装了魄子到鬼界,那鬼界的鬼也可以借泥人为皮囊行走在凡界不被发现。
“我还记得青瀛说过,余卓是被封在皮囊里的鬼魄,那这皮囊就有可能是出自韩君逸手中的泥人。既然他应了谁的要求做了余卓,就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