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头翻新了屋顶,四周邻里就都来一看究竟,等瞧见屋中添置的那些个,又传出了不少风言风语。先前薛宝珠叫人退了亲的事就早已经偷偷传遍了,这下跟银子扯上关系就更是不得了了。饶是薛宝珠不在意,总也听见了些酸话,皆是说她不懂持家的,得了些钱人就轻浮了,也不晓得省着用的。
头一个坐不住的就是薛李氏同薛万。这两人都是没过去瞧过死鬼老二那屋子翻新成什么样了,可禁不住王婆一日三回的往他们家里头跑,叨叨那些事。薛李氏那日被薛宝珠呛了一通,气得回头摔锅扔铲,几乎要绝了跟老二家的联系。可后来越想越是生气,凭什么呢!那臭丫头嘴虽然厉害,可到自己丈夫到底是她小叔,还真能让那丫头反了天不成?
薛家老太太本来是在小儿子家享福的,可架不住跟薛李氏不对付,看薛李氏不痛快了她就高兴,结果话没怼上两句就知道了薛宝珠败家行径,当下就急了。
薛万是个最软懦的性子,二哥那事确实不大地道,他也是要面儿的,这不能不出去就不出去了。结果一个婆娘,一个自个老娘,耳边炸了一天,最后还是叫推搡着一道出了门。
秋日一日冷过一日,薛万面上还带着些许不情愿,迈出家门就瑟缩着往袖子抄了手,“唉,宝珠那咱还是别掺和了!”他可记得王大虎在那咧。
薛李氏好说歹说才劝了他过去,见他又生了退意,忙转过身朝着他手臂上掐了一把,“你磨叽个什么劲!那丫头才几岁,这些日子流水似的往外头使钱。等将来她家揭不开锅了,外头人还不是要指着咱们鼻子骂!”
“娘,你要跟爹去镇上吗?我想要花布做新衣裳,我昨儿瞧见宝霖和宝琴都是新衣裳哩!”大丫头招弟睁着圆眼扒在门口出声。
薛李氏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就要去打:“不长眼的东西,家里头这样穷哪里来的钱给你做新衣裳!”
薛万无奈叹气,瞧见招弟被她吓得泪眼汪汪的往屋子里跑劝道:“算了算了,你打招弟干啥,她还小么。”
“哼!也好歹叫那丫头一声姐姐,怎么就光想着给自己底下那两个做了新衣裳?”薛李氏是眼红不错,可转脸看见薛万脸色也不如何随即转了口气,“又不是过年过节,穿啥子的新衣服,我看就是叫人骗了钱了。你这当小叔的也不过问过问,任由那丫头叫人欺负了去!”
薛老太太拄着拐棍也是一顿敲,脸上那愤怒都透过褶子完全表达了,“败家玩意儿,老二怎么生了这么个不长心的东西!快走,还不知道她折腾个啥呢!”
薛万叫她这样一训,倒真是心生了些许懊悔,想着薛宝珠可真年岁小,可别真叫人骗了钱,这才打起了精神同着薛李氏过去了。
这一磨蹭又耽误了些许功夫,乡里乡间碰见了不少人。大家伙儿一瞧是朝着薛老二家去的,自然多了看热闹的心思。薛李氏扶着老太太,薛万垂着脑袋跟在后面,见薛老二家那屋子门开着就刺溜窜了进去。
薛宝珠刚洗刷完碗,端着木盆中的水就泼。
“啊哟喂!”薛李氏连忙往后退,可这鞋面上还是溅了不少。这还是才纳的新鞋,她平日穿就很小心,无端被这样沾了脏水心里可不是不痛快。可这才将要发作,就猛的想起了来意,薛李氏忙用笑容掩饰了过去,“没事没事。”
薛宝珠喊了人,将那盆水出去倒了之后才回来问道:“小叔小婶婶怎么有空来哩?”
那薛李氏早被屋子里头新打的家具迷了眼,这边摸摸那边瞧瞧,仿佛没听见问话似的,反而回过头朝着薛宝珠问:“你怎么叫人一下子打了这么些个东西,有钱也不是这样使的。”她这话中虽然流露着不忿,可手却仍是那只新柜上离不开,“啧啧,这样式做的也太简单了,不过几块板子拼拼凑凑。你早些说想要做,让你小叔得空也能给你打两只,哪里要花冤枉钱。”
薛宝珠心想这人果然是贼心不死,一门心思盯着她那二十两银子了。再看她扶着的薛老太太眼里的愤怒几乎要溢出来,心里冷嗤,她爹死的时候老太太露了面儿,哭她儿子苦命,等下了葬才想起他们几个来,不过一开口就是要把薛宝霖要走,那是孙儿,她们俩在老太太口中可是赔钱货。
原主为这抹了两天眼泪,眼睛都哭肿了,薛宝珠心里是不待见,可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招呼人坐,“奶奶你不是腿不好么,咋走这么远来哩。”对着薛李氏也不热络,笑了笑应道:“也都是些边角料打的,请人吃了饭抵了工钱。”
薛李氏原本想肚子的话要来点醒薛宝珠的,却没想到叫她这样一番话堵住了嘴。转过身,她朝着自己那男人薛万挤了挤眼,指望他开口敲打敲打这丫头。
那薛万张了张口,又咽了回去,可被薛李氏又一瞪眼只好勉强开口:“宝珠,你婶子也是怕你年纪小叫人骗了,现在世道不好,可得留心着。”
话说着,还往在场帮工的几个人瞧,有俩是村里的熟面孔,其他都是不相识的,目光也不禁有点变味,看得人怪不舒服。
本来还在砌房顶的也都停了动作,被薛老小家这么一闹,平白就多了坑骗小孩的名声,弄也不是,不弄也不是,一下里外不是人哩。
“我都省得的,司家的那银子都用来还债了,余下也紧够了翻个屋顶,哪里叫人骗了。”薛宝珠忙是开口,把话说白了。
薛李氏一下听着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