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珠同裘和两人往那边去,裘和忽然道:“都是风浪里讨生活的人,恐怕他们瞧你年纪轻视你,倒不如过会我出面,倘若又不行的地方你再添了说。”
薛宝珠赞同。她却也没细想,只当裘和所提的事不过是搭话牵个头,便跟着他过去了。
再说那滩岸上正有一个中年妇人背着身坐在矮凳上生火,上头挂着的一口锅正扑通扑通的翻腾着。她听见了动静猛的回头,显也是惊了一跳,抚摸着胸口“哎呀哎呀”的好一阵才缓过来,“真叫吓死个人了!你们是什么人?”
裘和喊了一声大姐。那妇人倒立即露了笑,态度也和缓了许多,“你们是来找人?”
“嗯,不知道哪艘船是这里最大、出海一趟收获最多的?”裘和问。
那妇人打量他二人再三,指着前头道:“喏,瞧见没,就是上头梢篷顶上供着香炉的那艘。”她见两人要过去,想了想还是添了话:“那户的兄弟两个都是鳏夫,脾气怪得很,你们可得小心些的。”
裘和再次同她道谢,带着薛宝珠过去,只是站在那船上半晌都没得见到里头有动静。
“没人?”薛宝珠稀罕reads;。
裘和摇头,“这般都是夜里头出海天不亮归来,这时候恐怕是在补觉。”他想了想又道:“这时辰的确有些不合适——”
“知道不合适你们怎么还站在这叽叽喳喳个不停!”忽然从那渔船里头吼出一道底气十足的浑厚男声。
薛宝珠冷不防有人忽然出声,心中惊了一下,再侧头去看裘和,只见他却是一派的从容,丝毫不为那怒声所震,朗盛开口道:“在下初次前来,实在不懂这边的规矩,所以所有唐突。可这番也是诚意前来详谈生意,不知……能否约个时间详谈?”
不远处的船舱里头传来碰碰嗙嗙的声响,像是有人怒极时摔打东西。“说什么屁话!老子没时间!也不想跟你们谈什么生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做生意可没什么好心肠,老子才不要跟你们谈!”
裘和闻言稍稍停顿,却并未跟着回话,反而是转着目光四周看了一圈。薛宝珠亦是顺着他所凝视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船舷左侧堆满了鱼,显然都是不要了的。非但如此,连带着一面的岸上都抛了不少。
正这时候,又有人拖了木板车过来,上头堆了小半车的鱼,不过各个都是死了的。推车的那个人仿佛依旧是常来这边的,瞧见裘和与宝珠两个站在这一路侧着脸盯着看,直至到了前头才对着渔船上喊:“咋回事啊,今儿的鱼这么不新鲜!是不是都是前两日死了的还送了去咱们老板那的?这可不成,我们老板叫我原将这些送回来,还是按照老规矩月底结账的时候可得将这么部分的钱扣除了。”
“我的船每天夜里头都出海的!”从船舱中露出半个身子,是个精瘦黝黑的男子,面上愤然不已,“怎么会有隔夜的死鱼?”
来人怕也是伙计仆役这样的角色,皮笑肉不笑的回道:“这我哪里知道,都是咱们大掌柜的原话,你要是质疑,大可亲自问问我们家大掌柜去。”他到了这一句,仿佛所有的耐性也全都用光了,将那木板车上的小鱼往旁边的滩岸上狠狠一推,弃置不要了。“要不是我家大掌柜,你们哪来的这好日子,更不知道谁肯要你们的鱼!”说着便转身走了。
那半身露出船舱的中年男子垂着头,闷身要重新钻回船舱。
“等等!”裘和出声制止。
即便是他不开口,薛宝珠总也要出声了,饶是她并不知道言因后果,总也知道这买卖做的也太欺负人了,竟还有买的比卖的还横的。
那黝黑男子一愣,回望的时候眉头皱紧了起来,显是被纠缠得不悦。
薛宝珠私底下扯了扯裘和的袖子,自己开口问:“便想问问大哥,你那船上的小鱼干卖不卖的?”
“小鱼干?”只见那船甲上头支了两条竹竿,悬了一根麻线,上头密密匝匝的挂着不大的鱼,皆是已经开了背被晒成鱼干了的。
“哼,果然还有个知道好赖的。那些个半吊子只知道挑鱼要挑肥美的,却不知道这才抽条的小鱼才有最鲜的味儿。”用来下面调味儿那也是极好的。以前孙奶奶做的那些个,做成糖醋酸辣的别提多好吃!
薛宝珠点头,“这东西用料考究,知道做法是不错,可也难得做上一回。要是大哥愿意跟我家酒楼做个长期买卖……”
那精瘦的汉子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只是他皮肤黝黑,面容凹陷,这笑丝毫不让人觉得舒服,反而有种怪异。
薛宝珠也不过是赌一把,这人怒气大得很,却生生忍了下来,显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叫同他做生意的人笃定了他不会不卖。而这人身上衣服破烂不说,人也精瘦,再说船上除却鱼干旁的再没有什么,显然日子清苦。薛宝珠问要买旁人不要的小鱼干,就说为了拿此做切入点,好叫他知道自己并不同先前那个同他做生意的人一样reads;。
“如何?”她等了许久都不见那人应话,只看见他维持着原先的动作,仿佛还在哪里考虑。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