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程知隐匿气息,融入夜色,避开盯梢者,几个起落,离开晏府。循着本尊的记忆,急速掠行,直向燕北大营而去。
好在傅家兄妹都是胡闹的性子,傅征曾几次三番带着扮成军士的小妹混入军营,傅城宠溺女儿,发现了也没有点破。本尊是大致晓得营帐分布的,至少知道胡荣在哪儿,省了自己不少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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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州大营。
右军将军营帐内,胡荣伏案疾书,正在处理军务。
思及如今傅家军内的暗涌,胡荣眉头不禁皱起。又想到傅大哥的女儿落到晏正巍手上,心下一阵焦躁,深恨自己无能。
日前,胡荣受傅城指派,打着巡视燕北各州防线的幌子,正在外地寻门路,处理上一回劫下的赃款。晏正巍这批货,多是金块、银锭,但也有不少珠宝、皮毛等贵重物品,价值已然远远超过了要追查的那笔朝廷拨款。
这批东西来路不正,也不知是晏正巍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搜刮来的。既然如此,那不如由我们傅家军的人来劫富济贫,替天行道。胡荣少时混迹绿林,做事有一股子混不吝的劲儿,而傅城苦恼于粮饷不足、军备不济的现状,二人一拍即合,决定悄无声息的隐下这批东西。
然而,金块、银锭铸有朝廷官造标志,珠宝、皮毛亦有出处可考,如何抹掉痕迹是一个大问题。
二人决意先将东西转移,由胡荣联系昔日绿林知交,分批次,先小额处理掉一部分。晏正巍在燕北手眼通天,燕北境内的势力是吞不下这批东西的。珠宝、皮毛这些子贵重物品得慢慢来,倒是金银,可以找隐蔽的小作坊熔掉重铸。
可是这一来,便得要花费大功夫。胡荣在外奔波,待收到傅城以及傅家出事的消息,就已经是数日之后了。
急急往回赶,却是见到傅家父子的尸身,以及皇帝降罪的圣旨。胡荣怒火中烧,用尽生平最大的力道,才让自己忍耐下来,不至于当场发作。
傅大哥他半生戎马,一心报国,如今竟被奸人逼死!连他的儿女,连他的身后名声,都不能保全!我还要留着有用之躯,为傅大哥报仇,为征儿报仇。还有徵儿,现在身陷奸人之手。
唐延告诉自己,他曾派一队弟兄劫牢,试图救出徵儿,只是事败,第二日在郊外发现了他们的尸体。
胡荣这下子管不了这许多。之前按照傅大哥的意思,傅家军小心翼翼,尽量不掺合进天家兄弟之争。那个大皇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凭什么要给他卖命?我们傅家军的人,只要晓得保家卫国、守护百姓就可以了。
只是,现下傅大哥仅剩的骨血被人糟践,自己哪里还管得了他什么是不是好人?还管他什么谁来当皇帝?干翻秦家、晏家那些个奸贼才是首要。
唐延几次三番试探自己,要自己交出查到的晏正巍的罪证以及截获的财物。胡荣早知其已被大皇子收买,只得装痴扮傻,只做不知,糊弄过去几回。可如今局势,唯有大皇子上位,才能收拾秦家和晏家,才能救出徵儿,才能还傅大哥清名。
那批货不好说,晏正巍的罪证倒是可以给。虽说给了罪证,他们就会确定货在自己手里,但到时候,要是还没救出徵儿,自己咬牙硬抗就是,看他们撬不撬得开自己的嘴。现在,先要对付晏正巍起。
胡荣反复思量,终是下定了决心。正打算开口,却接到了晏正巍方面传来的消息。附上了傅少将军遇伏战死的另一种说法,并称是傅家小姐主动找上的晏家,晏家希望与胡荣将军合作,云云。
胡荣根本不信,只当是晏正巍针对傅家军的又一起阴谋。只是,征儿出事,胡荣细细思索,却也生出疑惑。
胡荣一方面与晏家悄悄接触,要求面见傅家小姐,听她亲口道明;另一方面,调动自己军中亲信,暗中调查征儿身死那一日发生过的事情。只是,有可能知道一二线索的人,几乎都已经死了,成为了郊外横躺的尸体。这些人,还都是府衙官兵杀的,是晏正巍的人马。
这下子死无对证,陷入僵局,只剩一个唐延。难道晏正巍这是要激得自己和唐延反目,致使傅家军内乱?他好坐收渔翁之利,接掌傅家军?
唐延再如何,毕竟还是自家袍泽,就算是理念不同,就算是投效了大皇子,由他来执掌傅家军,也万般好过落入晏正巍手中。
胡荣不至于在此时对上唐延,但是,事关徵儿安危,又不敢轻举妄动,便搁置了按着先前想法去答复唐延和大皇子的行动。
如今,已然过去了近半个月,可晏正巍那边一直未给答复,胡荣很是心焦,一时间进退维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
胡荣正陷入思绪,突然听得布料摩擦声,一抬头,只见营帐一侧被掀起一角,一道影子忽的闪进。
“谁?”胡蓉拔刀而立,直指那人。
那人向前几步,走到光线处,露出了一张脸。
“徵儿?!”
“嘘…”程知竖起手指,示意对方噤声,“胡叔,是我。你和我来,我慢慢同你解释。”说罢,足尖轻点,飘然离去。
胡荣万分震惊,此刻却管不了这许多,只是下意识追上那人。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军营,一盏茶后,方停了下来。
胡荣喘着粗气,运气调息,却看着对面那人神色寻常,正等着自己。这人功夫是有多高?从大营到郊外,竟是大气都没喘一口,脸色也没变化。方才路上也是有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