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诩目光中的恶意是那般明显,别说如今内息充盈踏上武道的程知,也不说曾经一世帝王阅人无数的程知,只说最初的现世,他的意图在自己面前都是一览无遗。
程知心下一声叹息,摇了摇头。有这么一个人,能料定你的行动,能闯进你的身侧,能杀灭你的手下,还向你递出了善意,而你,作为意在成为天下之主的人,你的第一反应,就仅仅只是想取她的性命?乃至她的躯体?
这样的皇子,傅城与胡荣确有识人之明。文蓁所虑,确是自己所忧。
自己素来与文蓁观念契合。文蓁认为,为君者,当施仁政,行王道。而自己,深受唯物史观的熏陶,明了人民群众才是历史的创造者和见证人。又曾历经三世,其中还有一世帝王,融入到这个时代,那便是认同民惟邦本的治国理念。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位居高位的人,并不需要是品德无瑕的完人,但起码要是一个有原则有底线的人。程知私心里,是更愿意辅佐有悲悯之心、讲仁义之道的好人的。
这一世,正如自己在白雾空间里同系统所言,时势不允,自己不会强行乱来。做皇帝只是手段,并非目的。眼下,没有必要因着一己私欲,引发大动荡。那么,择一明主,就很是重要了。
只是,这个世界,内忧外患,朝廷糜烂腐朽,异族虎视眈眈。游牧民族已然建国,而大周上下耽于内斗,文武不睦,军备松弛。这等境况下,一个搞不好,那可能就是倾覆之祸。从这个角度来看,暂时有一个强势主战的君王,或许有利于国。
大皇子其人,虽说根据已有信息,程知已然能够勾勒出一个大致形象,但是,因着自己的性子,也正如自己所言,有些人,有些事,非得亲眼见了,才好确认,才好判断。故而,有了今夜此行。
程知心下长吁了一口气,如今,可以做决定了。不必犹疑,再强势主战,脑子不好使也是白瞎。更何况,强势是指心志坚韧,不惧艰险,而不是无知无畏,逆我者亡。
……
程知微微一笑,“在下有肺腑之言,日前借殿下属下之手,上呈殿下。
如今局势复杂难明,而拨云见日的日子却是不远。故而,在下以为,这段时间颇为重要。想来,殿下也是这般认为,这才不辞辛劳,亲赴边陲。在下正是为殿下心急,今夜特来详述前言。”
“喔?详述前言?什么前言?”前次果真是她有意行事,她是怎么做到的?拨云见日,亲赴边陲,她这又是想说什么?”
“请殿下摒退左右。”
“……你放肆!”周诩愣了一愣,随即双目一瞪,猛拍桌案,大声喝道。这个女人竟然敢提出这么个要求?
却见程知不理,自顾自地说道,“请殿下摒退左右。在下并不习惯,说话的时候,有上百号人盯着围观。殿下这屋内就有二十来号人,屋子外头还围了一圈,也有一百来号人。知情的,知道殿下千金之子,不知情的,还以为殿下怎么防备于我一个女子呢。”
“你……?!”周诩心下一震,她怎么能够随口讲出我周边的守卫分布?
“世人传殿下英武骁勇,怎么,殿下当真是在防备我?”程知观周诩神色诧异,笑容不由加深,唇角上挑,“殿下无须如此,我早已表明心迹。再者,此处不过尽皆二、三流武者,若是我真有不轨之意,也无人拦得了我。这位大人,你说是么?”
程知目光移转,看向屋中角落的一名男子,那人隐在光线死角,并不能够看清整张脸。
……好生狂妄!简直不知死活!
周诩脸色铁青,正待发作,此时却随着那女子的目光看向侧方。随即,眼眸一缩,甲一?竟是甲一?她突然看向甲一,是什么意思?
近些年来,周诩网罗人手,培植势力,组建了一支人马,专门替自己处理重要的私密事务,以天干命名。甲一便是这些人当中的第一高手,而今,却被一个女子这般随意地点了出来。
周诩心中惊疑不定,不知傅徵是如何做到的,此刻再看她,眼中却是没了那份轻浮和不以为意。
“这位大人内息深厚,大概已是摸到了一流武者的门槛,可喜可贺。”
……
此言一出,屋中即刻肃静,落针可闻。
可怕!这个女子不过碧玉年华,竟能感知在场之人的内息,那她本身的修为该是何其可怕?她说,此处不过尽皆二、三流武者;她说,一名武者已是摸到了一流的门槛;她说,若我心怀不轨之意,无人拦得住……
那,那,那她竟然是一流高手?十来岁的一流高手?
四周变化尽皆入眼,程知微阖双目,不以为意,只是继续道,“请殿下摒退左右。”
周诩自是也想到了程知话中深意,悄然咽下一口唾沫,再开口,语气倒是端正了些。
“本宫并没有防备傅小姐之意,只是,我身边跟随的人,都是自家兄弟,足以信赖。小姐有要事相叙,我这些兄弟也可参考则个。”
“我自是信殿下御下之术,信诸位大人忠心为主,可却并不排除有人喜欢自作主张。
当日,晏家车队自白云观回转,途经燕州城郊,殿下可曾下令,令杀手截杀晏家大小姐?
当日,圣旨降罪傅家满门,殿下可曾下令,令李烈带人劫牢,劫牢不成就杀人灭口?
当日,傅家军前锋遇伏,傅将军出兵遭袭;傅少将军伤重突围,快马求援,殿下可曾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