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起了一切。
李君想,自己终于想起来了所有事情。
一旁的王娴在叽叽喳喳的说着新婚的凑备,一会是说这个料子不够红,一会又说当日的礼仪不够慎重,仆人们都低着头不敢说话。这还未成主母呢,就这个样子了,真成了之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王娴是小心又慎重,一丝不满意都要重做。李君就算再好性子,也不免有些不耐烦。但转念又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不对,王娴都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了,这一点小事,他又怎么不能忍让几分呢。
李君想着露出一丝笑意,和王娴说话的语气也温和了几分。
他和娴儿自幼青梅竹马,他们俩个经历了这么多,如今终于要在一起了。
想着王娴的经历,李君还微微忧心。若非娴儿聪慧,从家中逃了出来,还不知现下在谁怀中。而那个五儿也真是可恨,害得娴儿几番受苦。还好如今结束了,他再也不会放手的。
一瞬间,李君突然想起见过给五儿的药。那都是十分名贵的药材,这种药除非主人下令,是拿不到的。可能也没什么,是娴儿心善,偷偷给冒充自己给她的也未可知。
李君摇了摇头,将思绪从脑海中打散,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在这种小事上留心,但这就好像是下意识的事,而愈是如此,他心里总也觉得不安。
明明应该很幸福,很开心,李君却总觉像有一把剑悬在空中似的,不能打破那个平衡,否则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公子。”一个的小厮上前行礼,“您前些日子要我去修的东西修好了。”小厮说着递上一个丝布包裹的东西。
他让去修的?他怎么不知道。
“表兄,将那个簪子送给我好吗?”王娴期盼的看着自己。
李君一下子心软了,“好”接着示意小厮将东西给王娴。
王娴接过后并未打开,只是收到怀中,道:“表兄前日特爱这个簪子,连我都不见了,这回我可要收好它,再不让表兄看到。”
李君一笑道:“娴儿好小气,竟然和一个簪子生气。你要给你便是。从今往后你放心,我既想起来了,就不会有什么比你重要。”
“真的?”王娴眼睛一挑道,“那我要吃红莲蕊做的羹!”
李君轻咳一声,“这个....”
“看吧,表兄刚刚还说没什么比我重要,如今不过是小小的红莲都舍不得了。”
“娴儿。那个红莲从我年少时养起,从未伤枝动叶,你这般….”李君有些踟蹰
“唉,娘之前便说男人没有心口一致的,我本来不信,还和娘争吵了一番,想着表兄总该是不同的。如今看来是我错了。”王娴说着,眼里竟然泛起泪光。
“好了,好了,我给就是。“李君连忙安慰道。
“我要湖中央最大的那株红莲的蕊。”
“行行行。”李君实在是没脾气了。他吃软不吃硬,王娴正是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这个弱点。
罢了罢了,不过几株红莲,若几株红莲能让她开心也算哪几株莲花,物有所值了。
“表兄,”王娴软声叫道,“你会不会觉得娴儿刁蛮。”
她没等李君答话变自顾自的说道:“就算表兄后悔了也没用,娴儿是缠上表兄了,表兄休想放开我。我…实在怕了、没有表兄的时候,我不会让任何东西占据表兄的视线,就算是没有生命的物品也一样。”她靠近李君抱紧了他,将头埋在李君怀里。
李君觉得有些心疼,原来无忧无虑的娴儿是怎么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的,她逃跑的日子里一定很难过,自己没有好好补偿她不说,反而在这里想东想西,连几株莲花都不舍给她。
这样一想,李君更觉得愧疚难过了,那几株莲花也变得实在不算什么。
“是表兄的错,你一个人受苦了。你以后就放心吧。一切有表兄担着。”
王娴破涕为笑,在李君怀里蹭了蹭。
她轻轻闭上了眼,这个怀抱这么温暖,她愿意用一切去换。如今终于是她的了。一切知情人都被杀了,包括她的贴身丫鬟流霜,如果要下地狱,她也甘心了。
她已经疯了。
六月五日,大晴,李府结亲。李家少爷取得是自家王姓的表妹,都说新娘子是个绝色的美人,杏眼桃腮的。前来贺礼的人很多,当天夜里李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而在李府一个僻静的院落里,却丝毫喜气也未沾染到。这里阴暗又幽静。
屋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到处狼狈不堪,又脏又乱。有几只蜘蛛甚至已在墙角结网。桌上点着一盏昏黄的灯,床前的帐幔都散乱着,一个小丫头趴在床前哭的昏天黑地。
床上的女子已经瘦得不成人形,皮肤不再是苍白的颜色,而是泛起干枯的黄色,像树皮一样粗糙难看。任谁来看都知道这个人已是弥留之际了。
那小丫头哭的眼睛都肿了,明明姑娘得的不是什么重病,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她那里懂,一个人若是想死,是谁也拦不住的,根本不需要得什么重病。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敲锣声,五儿强直起身,小丫头忙去扶,垫了个枕头在五儿身下,让她靠在上面。
“公子这般不义,姑娘且去寻他人便是了。何必为他至此啊!”小丫头抽噎道。
五儿摇摇头,“我和他之间的事,万千情丝,终难系一头去,岂一个义与不义能说清的。罢罢罢,是情深,缘浅。”是自己太痴了,但等自己明白的时候